若再不开口，我便真的走了……
半晌，她惨然一笑：“师兄，逗你的。下次再见，我请你吃好吃的。”
徐奉年心头一震，拳头攥得发白。
姜拟又认真叮嘱：“武当的菜园子归你了，里头的豆角新鲜，炒着吃极好。”
望着曹长青带姜拟远去，徐芷虎瞥了眼呆立的徐奉年，暗自叹息——这呆子竟真让她走了。
早知如此，何必白费心思？
李焕恨不得踹徐奉年两脚，可碍于舅子的身份，只得耐着性子问：“不去送？”
“不必。”徐奉年摇头。
“当真？”
“当真。”
李焕皱眉：“此时逃避，或许再无相见之日。至少让她知道，你也不舍。”
记忆翻涌，徐奉年终于下定决心：“姐夫可愿同去？”
李焕迟疑地看向徐芷虎。若去，她怎么
办？若不去，这声“姐夫”岂不白叫？
徐芷虎摆手道：“你陪他去，若他独自寻人，曹官子一怒之下怕会要了他的命。”
“那你……”李焕仍不放心。
“我稍后让武当弟子送我回府。”徐芷虎宽慰道，“北凉境内，能有何事？”
最终，在徐芷虎催促下，李焕与徐奉年策马疾驰，追向曹长青离去的方向。为防万一，李焕特地将骊珠剑悬于腰间。
“姐夫，她若不肯见我……”徐奉年忧心忡忡。
“尽力而为便是。”李焕无奈，平日厚颜无耻，此刻反倒畏缩？
他扬鞭策马，高声道：“若她避而不见，你便想办法——譬如，喊破嗓子也得让她回头！”
“不如用苦肉计，让她亲眼看着你吃苦头。你去主动招惹曹官子，等她瞧见你被打得遍体鳞伤，必定会心软，见面的事不就成了？”
李焕出主意道。
“姐夫得对。”
徐奉年迟疑片刻：
“可那曹官子出手没个轻重，万一真把我打死了...”
“放心！”
李焕拍胸脯保证：
“你都喊我姐夫了，我还能让舅子吃亏？有我在，尽管放心。”
徐奉年心头一热，想到从前对李焕的态度，愧疚道：
“姐夫，以前我...”
“客套话就免了。”
李焕打断他：
“快追吧，再耽搁人就真走远了！”
姜拟的马车缓缓前行，速度不快。
半个时辰后，两人在官道追上马车。
驾车的曹长青早有所料，待二人靠近便勒马问道：
“何事？”
“我要见姜拟。”
徐奉年鼓足勇气望向车厢，却迟迟不见回应。他明白姜拟在生气。
曹长青淡淡道：“世子请回。”
想起苦肉计，徐奉年把心一横：
“曹长青！你带走姜拟可曾问过本世子？”
曹长青抬手便是一掌。
徐奉年倒飞出去，吐血昏厥。
曹长青微微蹙眉。
听到动静的姜拟掀帘看见倒地不起的徐奉年，冷哼：
“活该！”
随即对曹长青道：“曹叔叔打得好。”
“方才下手略重，但无性命之忧，休养些时日便好。”曹长青解释道，目光扫过李焕。
“怎么没一掌打死这浑蛋。”姜拟低声嘟囔。
李焕叹息：
“师妹，他是舍不得你走啊。”
见徐奉年昏迷不醒，姜拟讥讽道：
“胆鬼！”
“他的心意我替你带到了。”
李焕拱手：
“师妹，保重！”
徐奉年的表现让他颜面无光，只得告辞。
曹长青忽然唤住他：
“李先生留步。”
“曹官子还有事？”李焕驻足。
“我上武当前见过徐晓和吴愫，听闻吴愫是先生所救，不知真假？”曹长青问道。
“确有此事。”李焕点头。
“亡者真能复生？”曹长青追问。
“可以。”李焕坦然答道。
\"先生可否也救一人？\"曹长青开口询问。
\"凭何帮你？\"李焕冷声道，
\"曹官子先掳走我师妹，又伤我师弟，如今反倒求我救人，不觉得荒谬么？\"
\"自然不会让先生白忙。\"
曹长青从容道：\"听闻先生距陆地医仙仅一步之遥？\"
\"确实。\"
看来吴愫已将谷中之事告知，不过这迟早下皆知。
先生既尝试突破，当知医道证道之艰。如今可是在寻破解道之法？\"
李焕眉头一皱：\"直言无妨。\"
\"想与先生做个交易。\"曹长青目光灼灼，
\"我助先生入陆地医仙，先生替我救活一人，如何？\"
李焕瞳孔微缩。
曹长青助他破境？简直荒谬。虽知他是收官无敌的曹官子，可终究未达陆地神仙。
\"昔年在大离藏书阁偶得《医圣修炼心得》，载有规避道之法。初以为妄言，后经查证确有其事。\"
\"愿以此秘法相换，先生意下如何？\"
李焕突然失笑：
\"既知藏书所在，我自可取来，何必与你交易？\"
\"可惜那书早已毁于争斗，\"
曹长青摇头，“如今唯我知晓内容。\"
李焕目光闪烁：”当真？\"
\"千真万确。\"
\"空口无凭，如何取信？\"
\"曹某平生，从无虚言。\"
曹长青语气笃定。
\"也罢。\"
李焕沉吟道：“既知山谷之事，当明救人条件。另需明，未破境前，宗师以下不救。\"
\"不过是个寻常人。”
\"人在何处？\"
\"西楚故地。\"曹长青眼中泛起追忆。
\"何时动手？\"
\"届时自会相告。\"
李焕嗤笑：\"你能等，我却等不得。随时可能破境。\"
“曹某先向先生明医者证道之法。”曹长青开口道。
“你提前将方法告诉我，就不怕我反悔？”李焕反问。
“我了解先生的为人。”曹长青淡然一笑，“先生绝非背信弃义之人。”
“好！”李焕点头，“那你，医者如何证道？”
据医圣所载，医者若想证道，需融合人体魄。”
人体魄即人本源。
可人境乃世间巅峰强者，李焕不过象境，如何夺取人体魄？不被人反噬已是万幸。
“真是荒唐。”他不禁暗叹，医圣当年怕是走了大运。
“先生不必忧虑，此事并非毫无可能。”曹长青继续道，“恰好，曹某知晓一位人已近衰败，夺取其本源并非难事。”
“在何处？”李焕目光一凝。
“大离皇宫。”
李焕眉头一挑：“你的是那老宦官？”
“李先生见识广博。”曹长青微微一笑，“不过，我所指之人并非他。”
“大离王朝还有第二位人？”李焕面露惊色。
“正是。”
难怪李纯罡与隋斜古皆告诫他，未至陆地神仙境前切莫踏入京师，难怪洪洗象在京城亦未掀起风浪。
这大离京师，果真深不可测。
“那位人是谁？”李焕追问。
“四百年前江湖第一魔头——高术露。”
“他还活着？”
即便时隔四百年，高术露之名仍令江湖震动。
此人乃前朝皇子，弃皇位入山修道，却走火入魔，屠戮江湖宗师，连斩两位陆地神仙。后来莫名消失，未曾想竟存活至今。
“没错。”曹长青颔首。
“你让我去夺这魔头的人体魄？”李焕斜睨他一眼。
“曹某仅告知先生人体魄所在。”曹长青淡淡道，“至于如何抉择，全凭先生定夺。”
“此事容我再思量。”李焕沉吟道，“无论成与不成，我都会履行承诺，替你医治。”
“多谢先生！”曹长青拱手致谢。
二人正欲离去，姜拟忽然出声：“且慢！”
马车停下。
她掀帘而出，取出一柄匕首递给李焕：“师兄，给你。”
此匕名为“神符”，乃她幼时自西楚皇宫带出的唯一物件。今日徐奉年前来送行，她心中欢喜，却因他未与自己言语而略感失落。
终究欢喜多于失落，她便想借李焕之手，将神符赠予徐奉年，盼他莫忘旧情。
然而，李焕显然误会了。他接过匕首，愕然道：“师妹，此物太过贵重，我不能收。”
姜拟闻言，无奈地白了他一眼。
姜拟不愿与李焕多言，她确信徐奉年见到神符落入李焕之手时，自会明白其中深意。以那人没脸没皮的性子，必会想方设法夺回神符。
李焕略作迟疑，终是解下腰间骊珠抛向姜拟：“师妹此去凶险难测，师兄别无长物，这柄骊珠便赠你防身。”他暗自盘算，问剑、十柄名剑与万字梨花针俱在，更有洪洗象所留吕祖佩剑，以骊珠换下第一的匕首倒也不亏。
\"师兄，这......\"姜拟望着掌心玲珑剔透的短剑怔然。她本意并非如此。
\"师妹莫要推辞。“李焕朗笑道，”听潮阁内剑器如林，横竖不缺这一柄。“见姜拟仍欲言语，曹长青温声劝道：”公主且收下李先生这番心意。\"
\"好。“姜拟紧握骊珠，既成定局，唯愿徐奉年见到神符时能心领神会。临行前她对李焕颔首：”告辞。\"
***
永徽之秋，北望南疆者正欲吞龙！
目送马车消失在尘烟中，李焕随意倚坐青石。曹长青偏在此时带姜拟踏上复国之路，这下怕是要烽火连了。他摩挲着剑柄思忖，礼崩乐坏之世，唯有早日成就陆地医仙方能立足。只是那人体魄......
\"姐夫！\"徐奉年揉着后脑勺踉跄起身，”姜拟人呢？\"
\"走了。\"
\"走了？“徐奉年瞪圆眼睛，”我这顿打白挨了？\"
李焕投去怜悯一瞥：“嗯。\"
\"往哪个方向去的？”徐奉年急得跺脚。
\"死心吧。“李焕望向际，\"此刻怕是已过凉州边境。\"
见徐奉年还要埋怨，李焕挑眉：\"莫非要我与曹长卿斗个你死我活才称心？\"
\"我不是这意思......\"
\"量你也不敢。\"李焕忽而蹙眉，\"曹官子那掌未尽全力，你怎会昏厥？\"
\"原想演得真切些......\"徐奉年懊丧抱头，\"谁知假戏真做，早知该招架两下。\"
\"胡闹。\"李焕望向王府方向，\"回吧，你姐该等急了。\"
***
戈壁孤烟里，曹长青执缰驾马，车厢珠帘随颠簸轻响。
曹长青沉默片刻，对着后方车厢道：
公主，徐奉年并非良配。\"
当年大楚覆灭于徐骁铁骑之下，北凉与大楚有着亡国之恨。
大楚未来的君主怎能与人屠徐骁之子结缘？若真如此，大楚先烈们的英魂如何安息？
见姜拟没有回应，曹长青并不在意，继续道：
\"倒是那李焕颇为不错，为人光明磊落，颇有君子之风。不仅医术精湛，所着《治国十策》连我都......\"
\"曹叔叔，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曹长青闻言轻笑，温声道：
\"去我们该去的地方，也是必须去的地方。\"
\"大楚？\"
\"正是。\"
这些年来，曹长青暗中联络了许多大楚旧臣。如今他们都在故土，静候公主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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