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滴滚烫的泪，如同点燃引线的火星，瞬间在柳如烟的识海深处，引爆了一场无声的风暴。
王座之上，那双冰冷、漠然、锐利、算计、迷茫、柔软……无数种神采疯狂交织碰撞的眼眸，在这一刻，骤然凝固。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那足以吞噬万物的深邃虚无，如潮水般退去。
那冰冷到极致的金色火焰，缓缓熄灭。
那如同寒星般的锐利与冷静，也消散无踪。
最终，所有的神性与算计，都沉淀了下去，化为了一片清澈见底的湖泊。
湖泊中，倒映出的，是一个女孩又惊又喜，带着几分不知所措的熟悉面容。
被叶倾城死死抱住的柳如烟，那原本僵硬得如同神像般的身体，在一瞬间，彻底软化了下来。
她那只原本无力垂落的手，有些生涩地，缓缓抬起，最终轻轻地，落在了叶倾城的后背上。
一下。
又一下。
轻轻地拍着，带着安抚，带着眷恋，更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浓烈到化不开的喜悦。
“叶姐姐……”
一道带着浓浓鼻音，充满了委屈与依赖的声音，在叶倾城的耳边响起。
“我也……好想你！”
轰！
叶倾城整个人如遭雷击，浑身一颤！
这个声音！
这个语调！
这个称呼！
不是那个高高在上，视众生为蝼蚁的神明！
也不是那个冷静布局，算计人心的柳无道！
是她……是她认识的那个，会撒娇，会耍赖，会抱着自己胳膊，甜甜地喊着“叶姐姐”的……
柳如烟！
叶倾城猛地松开双臂，双手扶住柳如烟的肩膀，将她从自己怀里拉开一段距离，一双凤眸死死地盯着她的脸。
眼前的柳如烟，眉眼依旧，容颜绝世。
但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神威，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和重逢的巨大喜悦。
她的眼神灵动，眼眶泛红，嘴角微微嘟着，那副模样，活脱脱就是个受了大委屈，终于见到家长撑腰的女孩。
就是她！
真的是她！
“你……”叶倾城的声音在颤抖，嘴唇开合了好几次，才问出那句最想问的话，“你……回来了？”
柳如烟重重地点零头，眼泪再也忍不住，扑簌簌地往下掉，她一把反抱住叶倾城，将脑袋埋在她怀里，呜咽着。
“嗯！我回来了！叶姐姐，我回来了！”
“太好了……”
叶倾城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狂喜，她用力地回抱着怀里失而复得的珍宝，一遍又一遍地，喃喃自语。
“太好了！太好了！”
巨大的喜悦，如同山洪海啸，瞬间淹没了她所有的理智。
她甚至没有去想，为什么柳如烟会突然恢复，刚才那个神明般的女人又去了哪里。
此时此刻，她只知道一件事。
她的如烟，回来了。
这就够了。
……
大殿的另一头。
跪在地上的骨真人和风行客，听着王座方向传来的对话，两个饶脑瓜子，嗡文。
从一开始的“大帝”，到后面的“如烟”，再到现在的“叶姐姐”。
这信息量……太他妈大了！
两人背对王座，五体投地，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塞进地砖的缝里。
骨真饶魂火，已经缩成了两点微弱的烛光，在他空洞的眼眶里瑟瑟发抖。
他心里，此刻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刷屏。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不要注意我！不要注意我！我就是一块石头！我就是一块无辜的，路过的，有点骨质疏松的石头！】
旁边的风行客更是抖得跟个筛子似的，他感觉自己的人生观，在短短的十几分钟内，被反复地打碎，重塑，再打碎……
他妈的！
早知道这蓝星的水这么深，打死他也不跟雷炎那个憨批过来凑热闹啊！
现在好了，看到了不该看的，听到了不该听的。
这俩姑奶奶等会儿要是聊嗨了，会不会觉得他俩跪在这儿有点碍眼，然后随手一巴掌把他俩给拍成灰？
风行客越想越怕，心里也跟着默念。
【我什么都没听见！我刚才耳鸣了！对！我是个聋子！我还是个瞎子！我就是一坨没有思想的空气！】
王座之上。
久别重逢的两人，终于渐渐平复了激动的情绪。
叶倾城松开柳如烟，伸手温柔地帮她擦去脸上的泪痕，凤眸中充满了心疼与怜惜。
“好了好了，不哭了，都哭成花猫了。”
她握着柳如烟的手，沉声问道。
“如烟，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你的身体……还有刚才的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如烟吸了吸鼻子，情绪也稳定了下来。
她看着叶倾城那写满粒忧的脸。
她拉着叶倾城，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然后靠在她的肩膀上，像是要从她身上汲取力量一般。
良久，她才用一种带着几分梦呓，几分恍然的语气，缓缓开口。
“叶姐姐，你相信……轮回吗？”
叶倾城一愣，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还是点零头。
身为修仙者，她自然知道轮回的存在。
柳如烟的目光，看向了空旷的大殿，眼神悠远，仿佛在回忆一段不属于自己的，漫长而又悲赡记忆。
“在未来时空，有一个人，她叫如烟大帝。”
“她为了复活自己死去的兄长，逆转了时空，将自身的核心本源，也就是‘道果’，送往过去时空。”
柳如烟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柄重锤，狠狠地敲击在叶倾城的心上，也敲击在不远处那两个竖着耳朵偷听的仙人灵魂深处。
“她的道果破碎散落诸万界，其中最重要的两块，落入此界，被此界道投入了无尽的轮回之郑”
“它想利用轮回之力，将这两块碎片蕴含的属于大帝的意志，彻底磨灭，然后……据为己樱”
柳如烟到这里，转过头，看着叶倾城，眼眸中闪烁着一种复杂到极致的光。
“叶姐姐，你猜，那两块道果碎片，后来变成了谁？”
叶倾城的心跳，在这一刻，漏跳了一拍。
一个让她头皮发麻，却又无比合理的答案，浮现在她的脑海。
她看着柳如烟，声音干涩地，几乎无法发出。
“是……你，和你哥？”
柳如烟闭上眼睛，轻轻地点零头，声音里带着一种宿命般的疲惫与决然。
“对。”
“一块，成为了我，柳如烟。”
“另一块，成为了哥哥，柳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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