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极致的绝望和虚无感将她彻底吞噬的瞬间——
“嗡——！！！”
那熟悉的空间扭曲感再次降临。
但轮回的重启，似乎也变得……更加粗暴，更加痛苦了。
仿佛尚枳这次被彻底抹杀的死亡，对轮回本身也造成了某种冲击。
感官的混乱与剧痛达到了顶点，又在下一个瞬间，如同退潮般骤然消失。
当林柠的意识从混沌中挣扎出来，感官重新凝聚时——
她发现自己正无力地瘫倒在冰冷的地面上，而非像前两次那样靠在石门边。
剧烈的头痛让她眼前发黑，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仿佛被重创过的脏腑，带来尖锐的疼痛。
喉咙里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
她艰难地转动眼珠。
熟悉的洞府景象。
而她此刻的位置……正是她之前挥刀发泄、最终因传讯符滚烫而脱力跪倒的地方。
轮回……重启了。
时间点，似乎又回到了尚枳即将出发的那一刻。
隔壁洞府，隐约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那是尚枳准备动身的信号。
林柠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发现浑身酸软无力，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大战。
她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感受着体内残留的、如同真实经历过的剧痛和那挥之不去的血腥味，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和麻木感，如同厚重的冰层，缓缓覆盖了她的心湖。
又……开始了。
那个名为尚枳的、将她拖入深渊又似乎成为深渊中唯一坐标的存在，即将再次踏上那条通往必然死亡的道路。
而她，依旧只能在这里。
等待。
等待下一次，或许更加痛苦、更加绝望的……终结与重启。
她慢慢地、极其艰难地撑起身体，靠在冰冷的石壁上，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她连走到石门边倾听的力气和念头，都彻底消失了。
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在心底蔓延开来。
林柠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她依旧瘫坐在冰冷的地上，背靠着石门，像一个被抽空了灵魂的破旧玩偶。
脑海中，尚枳那句“死了，然后再来一次”和降凌月那抹杀一切的冰冷帝威反复交织、碰撞，最终化为一片死寂的虚无。
她不想再听了。
不想再问了。
不想再感受那传讯符滚烫或粉碎的瞬间了。
每一次轮回，每一次面对尚枳的死亡，都像是在她本就伤痕累累的灵魂上再剜一刀。
她承受不住了。
隔壁的脚步声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进行最后的检查或调整。
林柠能想象到尚枳此刻的样子——苍白、冰冷、专注，眼里没有任何波澜，只有对目标的绝对计算，以及对下一次死亡的……漠然。
她根本不会在意，也不会去想，唯一和她一起在这无尽轮回中挣扎的林柠，此刻正承受着怎样的煎熬。
她只是一台设定好程序的冰冷机器，目的地——死亡。
任务——在死亡前尽可能接近机盘。
“咔哒。”
是隔壁洞府禁制解除的轻微声响。
尚枳要走了。
就在这一刻，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绝望、不甘和最后一丝微弱本能的力量，驱使着林柠动了。
她甚至没有思考，只是凭借着身体残留的记忆和那点可悲的条件反射。
她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撑起虚软的身体，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手指颤抖着解开了自己洞府的禁制。
“吱——”
沉重的石门被她推开一道缝隙，刺眼的光线让她下意识眯了眯眼。
门外，山风依旧，那道玄色的、即将踏入死亡的身影正背对着她，站在山崖边缘，似乎下一秒就要融入虚空。
尚枳的身影微微一顿。
她没有回头，但显然感知到了身后的动静和那扇被推开的门。
林柠靠在门框上，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目光空洞地投向那个背影，嘴唇翕动了几下，才发出干涩嘶哑、轻飘飘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声音——
“……一路心。”
完，她甚至没有去看尚枳可能的反应——或许根本没有反应——便像是耗尽了所有支撑，身体一软，踉跄着后退一步，沉重地关上了石门。
“砰。”
一声闷响，隔绝了内外。
也隔绝了她与尚枳，隔绝了她与这一次轮回的……所有可能。
门外，尚枳的身影在山崖边凝滞了数息。
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连她自己都无法解析的波动。
那声虚弱到极点的“一路心”，像一颗投入万载寒潭的石子，连涟漪都未曾荡起，便沉入了无边的冰冷死寂。
她不会，也无法去思考林柠此刻的状态意味着什么。
目标在前，死亡在后，她只是这条既定轨道上必须前进的棋子。
玄影一闪，彻底消失。
……
启王朝皇城地底。
这一次，她放弃了任何大型阵法的利用，选择了最原始也最耗费心力的方式——将自己彻底分解为无数缕极其微弱、几乎与地脉浊气同源的气息，如同亿万只微的虫豸，悄无声息地渗透、蔓延。
她的计划是利用地脉本身庞大而驳杂的能量波动作为掩护，如同水滴汇入大海，悄无声息地接近机盘主体最核心的能量循环节点。
这需要恐怖的控制力和近乎自毁的意志分散。
过程缓慢而痛苦。
无数缕分神如同在滚烫的刀尖上爬行，稍有不慎便会彻底湮灭。
她忍受着神魂撕裂般的痛楚，一点一点，如同愚公移山般，向着目标渗透。
她甚至一度感觉到，自己的一缕分神，几乎触及到了那庞大能量循环的“皮肤”！希望，如同死灰中的火星，微弱却顽强。
然而——
“嗡！”
……
栖云涧洞府。
深沉的入定之中，林柠的意识如同沉入漆黑无光的深海。
她封闭了五感，隔绝了外界的纷扰，也试图隔绝那无休止的轮回带来的痛苦。
然而，在意识的最深处，那片她无法彻底掌控的黑暗里，画面却如同噩梦般自动上演——
尚枳的身影在幽蓝的玄冰风暴中被寸寸冻结、粉碎，化为漫冰晶粉末。
——一道冰冷的神识光柱从而降，精准地贯穿她的眉心，瞬间将其意识连同身体蒸发殆尽。
——狂暴的空间裂缝毫无征兆地在她身边张开，如同巨兽之口，将她整个撕扯进去，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她试图引爆蚀骨阴火本源制造混乱，却在火焰腾起的瞬间，被一只无形巨手硬生生掐灭，连同她的生命一起……
……
…………
………………
无数种死亡的方式，无数个尚枳被降凌月以各种或冷酷、或残忍、或高效到漠然的手段终结的画面，如同走马灯般在她意识的深渊里反复放映、叠加。
每一次死亡，尚枳的眼神都冰冷依旧，却仿佛在每一次轮回中都沉淀下更深的疲惫和……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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