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梆子敲过第三响时，钦监监正徐衍的星盘突然裂开一道细缝。他盯着盘中震颤的紫微星，手中龟甲啪嗒一声掉在案上。
\"血光冲犯帝星...\"老监正的白须在夜风中颤抖，\"大凶之兆。\"
殿门就在这时被狂风撞开。
宁修远立在阶下，玄色大氅上沾着未干的血迹，腰间悬着一柄从未见过的冰晶长剑。更可怕的是他的眼睛——左眼还残留着人类的漆黑，右眼却已完全化作猩红。
\"陛下...\"徐衍扑跪在地，袖中暗藏的灭灵弩箭滑出半寸。
\"收起你的杀器。\"宁修远踩住那支箭，玄铁箭杆竟在他脚下碎成齑粉，\"朕需要你解读这个。\"
大氅掀开，心口蓝纹在月光下如活物般蠕动。徐衍倒吸一口凉气——那根本不是纹路，而是无数细的精灵文字组成的封印。
\"这是...心魂契约？\"老监正的手悬在蓝纹上方三寸，不敢触碰，\"传精灵以心为祭时，会留下...\"
\"重点。\"帝王指节捏得发白。
\"契约另一头连着献心者最后的执念。\"徐衍突然瞪大眼睛，\"陛下最近是否总梦见...\"
\"冰湖。银发。还有...\"宁修远按住剧痛的太阳穴，\"...一句听不见的告别。\"
檐角铜铃无风自鸣。徐衍望着星盘上越来越亮的蓝光，突然明白了什么：\"她不是幻觉——是霜语森林的精灵之心在呼唤您！\"
霜语森林的雾瘴比传中更毒。
宁修远挥剑斩断第七根试图缠住他的食人藤时，剑锋上的冰晶突然发出嗡鸣。前方雾气散开，露出月光下的冰湖——和梦中一模一样的冰湖。
\"陛下当心！\"徐衍突然拽住他，\"湖面下是...\"
咔嚓。
冰层毫无征兆地裂开，无数蓝光水蛇般缠住宁修远的脚踝。他坠入冰水的瞬间，竟看见湖底站着那个银发少女。她心口空荡荡的窟窿里，飘出丝丝缕缕的蓝雾。
（记忆碎片突然涌入）
少女跪在祭坛前徒手剖心，鲜血化作冰晶飞散。
她把跳动的心脏按在他胸口时，嘴唇开合着什么。
最后消散的指尖，轻轻拂过他睫毛。
\"雪...落落？\"宁修远呛出一串气泡。
少女的幻影突然睁眼，湖底顿时亮如白昼。无数冰凌从四面八方刺来，却在触及他心口蓝纹时骤然软化，变成温柔的触碰。
\"你回来了。\"她的声音带着冰裂般的清脆，\"但太迟了。\"
岸边篝火噼啪作响。
宁修远盯着掌心——那里躺着半片融化的雪花，是雪落落残念塞给他的记忆载体。徐衍正在用龟甲占卜，突然喷出一口鲜血。
\"焚翼族！\"老监正擦着嘴角，\"当年给陛下下毒的根本不是朝中叛党，是伪装成使者的焚翼精灵！\"
龟甲上浮现的画面令人毛骨悚然：
雪落落被篡改的记忆里，所谓\"宁修远骗取精灵之心\"的场景中，那个男人袖口绣着焚翼族特有的火焰纹。
真正的宁修远当年送给她的定情信物——木雕马，此刻正在某个流浪少女的包袱里发着微光。
宁修远突然捏碎龟甲：\"所以她现在...\"
\"还活着，但很虚弱。\"徐衍指向雪花里映出的市集景象，\"精灵之心离体后，她会不断...\"
话未完，宁修远已翻身上马。玄色大氅掠过之处，霜花瞬间染成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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