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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8章 《灶垒家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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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家宴的长桌渐渐凉了,阿婆蹲在灶台前添了把柴,火光舔着锅底,把剩下的花生酥烤得更香。她往竹篮里捡了几块菜包,褶子上还沾着点韭菜,是三楼媳妇新蒸的——这是要给晚归的快递员留的,他总阿婆的百家宴比便利店的饭团暖,咬一口能想起老家的热炕头。

楼下的银杏叶落了满地,黄得像撒了层金粉,被风卷进杨的羊肉堆里,枯叶裹着肉香,像块会散的香饼。阿婆捡了片完整的银杏叶,放进城里的布袋——让朵朵知道,这带着羊肉鲜的叶,能把城里的初冬嚼出山里的厚。

三楼的娃娃举着个陶土灶跑上楼,灶膛里塞着块花生酥碎,烟囱上系着段草绳。“给……朵朵……”他娘在后面笑着:“他非让陶艺师傅把灶膛做深点,这样妹妹往里面塞糖,甜就能像太奶奶的灶火,烧得旺旺的。”阿婆往他兜里塞了个菜包:“告诉妹妹,这包是用会抱团的菜做的,咬下去全是会挤的暖。”

杨送菜来时,筐里躺着捆白菜,绿得发亮,菜帮上还挂着冰碴,像块刚从雪地里拔出来的翡翠。“阿婆,俺娘白菜要做酸菜吃,酸得开胃,”他蹲在灶台边择白菜,“丫头打电话,把您寄的菜包撕成了丝,拌在红薯泥里,要让咸裹着甜,和成块能捏的冬,像太奶奶的日子,扎实得暖心。”阿婆往他兜里塞了罐酸菜:“回你娘的话,就她的白菜嫩,我留了颗,等寄东西时给丫头捎去,让她知道城里的地里也长着会抗冻的鲜。”

姑娘抱着罐姜母鸭汤来串门,汤里的姜片炖得发软,油花上漂着颗红枣,转着圈沉不下去。“阿婆,这汤里放了您晒的桂圆,”她帮着把白菜切成块,“您看这红枣的甜混着草绳的暖,像不像把城里的炉火和山里的雪揉成了团?”阿婆往汤里加了勺红糖:“给朵朵寄的时候多放些保温袋,让她知道城里的冬冷也有抱得住的热。”

雪那,阿婆收到儿子寄来的包裹,里面是朵朵画的雪炉,炉子里烧着玉米杆,火苗上飘着菜包的香,炉边系着段草绳。“妈,朵朵这是‘守家炉’,贴在墙上,太奶奶的暖就会顺着绳爬过来,”儿子在电话里笑,“她还把雪地里的冰块装进了瓶,要让您尝尝山里的冬味。”阿婆把画贴在厨房墙上,每次烧火都能看见,心里像揣了个太阳。

视频里,朵朵举着碗红薯泥拌菜包,勺子搅得泥里冒热气,像个火山。“太奶奶,这是‘会喷火的泥’!”丫头举着碗在院里跑,背后的雪地里堆着个雪人,手里攥着块南瓜饼碎,“奶奶这泥裹着您寄的香,热得能融化雪,像太奶奶的灶膛。”阿婆指着砂锅里的白菜炖豆腐:“太奶奶也炖了暖,等你来了就着姜母鸭汤吃,让暖在嘴里化成雾,漫过所有的路。”

大雪那,区的百家宴摆得更热闹,阿婆的花生酥被抢着拿,杨的酸菜白肉锅香飘满楼道,姑娘的姜母鸭汤暖得烫嘴,三楼的媳妇炸了丸子,要给朵朵寄去。有人阿婆的酥里有灶火的烈,有人杨的锅有雪的清,阿婆忽然觉得,这满桌的味道,都是铸在日子里的锅——你熔着我的甜,我炼着你的咸,铸得越牢,家就越厚。

夜里,阿婆把两个布袋并排挂在床头,城里的布袋装着姜母鸭汤、花生酥、酸菜;山里的布袋想必盛着红薯泥、玉米杆、新腌的咸菜。月光落在上面,蓝印花布的纹路里浮着层银,风一吹,布袋轻轻撞,像两口锅在对敲,越敲越响。她仿佛看见大别山的灶台上,朵朵正往布袋里塞咸菜,嘴里念叨着:“太奶奶的灶火暖过了江,我的咸菜香过了岗,两味铸成锅,炖透冬和春……”

厨房的灯亮到后半夜,阿婆在给丸子装盒,盒底垫了层艾草叶。她往盒里又添了块花生酥——让风带着这香往南飘,好让大别山的雪炉接住它,让香顺着火苗往上窜,窜到朵朵的指尖,告诉她:太奶奶的锅还在炖,炖过雪的冷,炖过大雪的寒,炖得山水成街坊,岁月成蜜糖,炖得满桌的暖,漫过所有的路,甜透往后的每个日子。

晨光爬得更高时,草绳系着的布袋晃得更欢了,把城里的炉火和山里的雪,炖成了锅熬不凉的暖,在岁月里越炖越稠,越炖越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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