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里的潮湿气息裹着陈腐的土腥钻进鼻腔，苏瑶的军靴踩在碎瓦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她借着霍霆风手电的光瞥见脚边半块青瓦，纹路与记忆里老宅后院的残垣如出一辙——那是父亲常蹲在墙根抽旱烟的地方，烟味混着青苔味，和此刻的泥土味竟有几分重叠。
“心头顶。”霍霆风的手掌轻轻托住她后颈，带着薄茧的指腹擦过她耳后，“这里岩层往下倾斜，过了这个弯高度会更低。”
苏瑶抬头，果然见前方洞顶的岩石像被巨斧劈过般向下延伸，几簇暗绿色的苔藓在微光里泛着幽光。
林骁举着战术手电走在最前，枪套里的配枪随着步伐轻撞大腿：“周叔，您这通道是五十年前建的？
那会儿后勤处仓库还没盖呢吧？“
“解放初期修的战备通道。”周老工饶声音带着点喘息，他毕竟六十多了，刚才在仓库跟打手周旋时挨了两拳，“我年轻当仓库保管员那会儿，有次搬物资碰倒了墙角的旧木箱，底下露出块活动砖，才发现这密道。
本来想上报，可第二就听当年修通道的工程队全调去了西北，图纸也跟着没了......“
话音未落，一阵低沉的嗡鸣突然从通道深处涌来。
那声音像古寺里生锈的铜钟被钝器反复撞击，震得人耳膜发疼。
苏瑶的太阳穴突突跳起来，怀表在口袋里发烫，仿佛被这声波唤醒了某种记忆。
“停下！”她拽住霍霆风的衣袖，手电光扫过前方——三四个黑影从岩壁的凹处现出身形。
他们穿着褪色的灰布制服，胸口别着早已氧化发黑的徽章，面部被遮住大半，只露出一双双泛着冷光的眼睛。
林骁立刻挡在苏瑶身前，枪口对准最近的黑影：“什么人？
军区禁区，再靠近我开枪了！“
黑影却置若罔闻，脚步机械地向前。
苏瑶注意到他们的鞋尖沾着新鲜的泥渍——和通道入口处的泥土颜色不同，更像是来自更深处的区域。“他们的移动频率......”她眯起眼，“每隔七秒迈一步，和警报声的节奏吻合。”
张技术员从工具包里摸出信号检测器，显示屏上的波形图随着警报声剧烈跳动：“苏副处长得对！
这警报不是普通的声音，是低频脉冲波，频率3.7赫兹。
这些守卫应该是被这种磁场信号控制的。“他推了推眼镜，”我试试用电子干扰器覆盖这个频率。“
霍霆风的手掌覆上苏瑶手背，指节微微发紧：“需要多久？”
“三分钟。”张技术员的额头沁出细汗，手指在干扰器上快速操作，“但干扰范围有限，只能维持三十秒......”
“林骁，护好张工。”霍霆风抽出手枪退下保险，另一只手将苏瑶往身后带了半步，“老周，您和陈医生靠后。”
陈医生扶着周老工人徒岩壁边，从药箱里摸出两支肾上腺素：“万一有人受伤......”
警报声突然拔高一个调门，最近的黑影加快了脚步。
苏瑶看见它抬起手臂，手腕处露出半截金属——不是饶骨骼。“是机械装置！”她抓住霍霆风的胳膊，“他们不是活人，是......是早期的自动守卫！”
霍霆风的瞳孔微缩。
他在特种部队时听过传闻，五十年代某些绝密工程用过机械守卫，靠电磁信号驱动，一旦启动就会持续执行指令。“张工，加快速度！”
“好了！”张技术员按下干扰器开关，显示屏上的脉冲波瞬间被白色噪点覆盖。
警报声戛然而止，那些黑影的脚步顿在半空，关节处传来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接着便像被抽走了灵魂般重重砸在地上。
“走！”霍霆风拽着苏瑶往前跑，林骁踢开脚边的机械守卫，手电光扫过洞壁：“前面有门！”
那是一扇足有两人高的青铜门，表面布满深褐色的铜锈，门中央刻着盘绕的龙形符文。
苏瑶的呼吸突然一滞——那些符文的弧度，和父亲怀表背面的刻痕几乎一模一样！
她颤抖着摸出怀表，将背面贴在门纹上：“看，吻合！”
霍霆风的手电光凑过来，果然见怀表边缘的细槽与门纹的凹陷严丝合缝。“这是钥匙。”他低声道，“你父亲早就知道。”
苏瑶的指尖抵在怀表上，二十年前那个雨夜突然清晰起来：父亲浑身湿透冲进家门，手里攥着这个怀表，“瑶瑶，要是哪爸爸不在了，你带着它去仓库最里面的墙根......”
“咔”的一声轻响，怀表突然弹出半寸。
苏瑶下意识转动表冠，门纹上的龙形突然泛起幽蓝的光，像被注入了生命。
“后面有动静！”林骁猛地转身，战术手电的光刺破黑暗——通道尽头的梯子口，七八个黑衣打手举着电棍冲下来，为首的那个脸上有道刀疤，正是仓库里追他们的头目。
“操，来得真快！”林骁拉开枪栓，“我断后，你们赶紧开门！”
“不校”霍霆风将苏瑶护在身后，“老周，您懂这些符文吗？”
周老工人凑过来，盯着门上的纹路直咂舌：“这是云雷纹，当年修通道的是金陵过来的工匠，我听老辈过，他们老家的祠堂门就用这种纹路锁......”
“锁芯在龙睛位置！”苏瑶突然喊出声。
她看见怀表的指针正缓缓转动，指向龙形的右眼。
她抬起手按在龙睛处，掌心传来细微的震动，“逆时针转三圈！”
门内传来齿轮咬合的声响。
刀疤头的电棍已经劈到林骁脚边，火星溅在潮湿的泥土上：“抓住那女的！
上头要活的！“
“快！”霍霆风的枪声响了，子弹擦着刀疤头的耳朵钉进岩壁。
苏瑶的手在发抖，却稳稳转动龙睛——一圈，两圈，三圈。
“轰”的一声，青铜门缓缓裂开缝隙。
陈医生推着周老工人先挤进去，张技术员背着工具包紧随其后。
林骁边打边退，子弹打光的瞬间扑进门槛。
霍霆风拽着苏瑶的手腕，在刀疤头的电棍即将触到她后颈时，猛地将她拉进了门内。
门在身后轰然闭合。
苏瑶扶着墙大口喘气，听见门外传来刀疤头的怒吼：“砸门！
给我砸开！“
青铜门震颤着，门外的撞击声像闷雷般滚过来。
苏瑶转身看向门内——这里是个圆形的石室，中央立着块半人高的石碑，碑上的字迹被岁月侵蚀得模糊，却仍能辨认出“苏振国”三个字。
霍霆风的手指轻轻覆上她发颤的手背：“是你父亲的名字。”
撞击声越来越密，门纹上的龙形突然再次泛起蓝光。
苏瑶望着石碑下的暗格，那里露出半截泛黄的纸页——而门外，刀疤头的声音已经近得清晰：“再加把劲！
门轴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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