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东省检察院招待所的地下二层，陆亦可盯着区块链浏览器的屏幕，双眉紧锁。
荧光屏映出她眼下的青黑，键盘上散落着冷掉的咖啡渍 —— 这是她连续第七追查资金流向，加密货币交易平台的匿名节点像一堵无形的墙，将所有线索吞入黑暗。
房间里只有技术员王和两名抽调的特警，他们都是祁同伟亲自挑选的，连省检察院值班室都不知道这个临时据点的存在。
\"处长，瑞士银行上海分行再次拒绝提供账户信息，\"
王戴着降噪耳机，声音压得极低，\"他们 ' 客户隐私受国际公约保护 '。\"
他指着屏幕上闪烁的区块链地址，\"连公安部经侦局的跨境协作函，都被原封不动退回来了。\"
陆亦可捏着笔的指节发白。自上周祁同伟亲自开车送她进入这个隐蔽据点，她就再没踏出过大门。
设备全部断网 通讯使用军用频道\"。她翻开笔记本，最新一页写着大大的 \"死胡同\"。
\"通知北京华宇科技，\" 她突然，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察觉的疲惫，\"用你的私人邮箱联系他们 —— 记住，不要暴露专案组存在。\"
其实她自己都不相信这句话，不过是给自己找点事做，免得被挫败感淹没。
\"把所有中标方的银行流水再对一遍，哪怕有 0.1% 的异常都标出来。\" 王点点头，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荧光屏的蓝光在他眼下投出青黑的阴影。
她盯着白板上错综复杂的资金流向图，突然觉得那些交织的箭头像极了自己混乱的思绪。
作为反贪局调查一处处长，她从未如此无力过 —— 以往查案，总能从各方面找到突破口，可这次面对跨国洗钱网络，所有的专业知识都像打在棉花上，毫无着力点。
同一时间，祁同伟正在省厅会议室主持第七场装备采购调度会，袖口还沾着凌晨三点勘察网施工现场的泥点。
桌上的保温杯换了三次热水，笔记本上记满待办事项，其中 \"招待所安全保卫\" 被红笔圈了三遍。
祁同伟揉了揉太阳穴，目光扫过清单上的 \"华鑫贸易\"—— 这家公司的实际控制人线索，昨晚刚被陆亦可加密传来。
\"让经侦支队盯着负责人，\" 他快速批示，\"注销前必须完成财务审计。\"
话虽这么，他心里清楚，这些空壳公司的负责人不过是台前傀儡，真正的大鱼藏在更深的地方。
手机震动，是高育良的来电。\"同伟，\" 高书记的声音带着少见的不好意思，\"亮平在反贪局憋了三个月，除了啃泡面就是发脾气。\"
他顿了顿，\"侯亮平是你学弟，也是老师最看重的学生之一，要不你带带他吧。\"
祁同伟望着窗外的阴雨，下意识压低声音：\"高老师，亦可的调查组只有沙书记知道，现在连省检察院都不知道，猴子加入的事还要看沙书记的意思。\"
他知道侯亮平刚到汉东时，靠 \"赵德汉案\" 立了功 —— 那是个证据链完整的现成案子，却被侯亮平当成大的功劳，结果被钟家当作 \"愣头青\" 发配到汉东。
如今三个月过去，侯亮平在汉东几乎一事无成，陈海被撞案毫无进展，难怪钟家不满。
下午四点，沙瑞金的办公室房门紧闭，窗帘拉得严丝合缝。
\"同伟，\" 沙瑞金敲了敲《汉东政法采购异常报告》，\"侯亮平作为反贪局代局长，对资金追踪有一套。\"
他特意加重语气，\"何况他是钟家女婿，背后有中央督导组的资源。\"
祁同伟明白沙瑞金的深意。
侯亮平性格直，在京城破赵德汉案时出尽风头，可到了汉东却处处碰壁。沙瑞金让他加入，是借重他的局长身份，实则是想借钟家的背景，给调查增加筹码，白了，就是让侯亮平当刀使，砍开那些盘根错节的关系网。
\"沙书记，亮平性格直，\" 他斟酌着措辞，\"当年在公安部，他连我的办公室都敢闯，就为查一份装备采购清单。不过这次不同，调查组连省厅值班室都没备案。\"
沙瑞金点头，推过一份密封文件：\"这是侯亮平破赵德汉案的卷宗，你亲自交给他。\"
他压低声音，\"从明起，让亮平以 ' 督导基层办案 ' 的名义进入招待所，记住，他的身份在地下室必须隐形 —— 只许接触纸质材料。\"
凌晨一点，祁同伟刚回到办公室，加密手机就响了。
钟艾的声音带着歉意：\"同伟，亮平那脾气，当年在学校就爱钻牛角尖。\"
她顿了顿，\"上次他私下查过你在公安部的晋升档案？真是对不起，我们钟家......\"
\"艾，都过去了。\"
祁同伟打断她，望着桌上密封的《招待所出入证》，\"亮平加入调查组的事，沙书记同意了，但必须严格保密 —— 他不能动用反贪局任何资源。\"
电话那头传来轻笑：\"可不嘛，40 多岁的人了，查案还像抓迷藏。\"
声音突然低沉，\"学长不瞒你，我爸对他在汉东的表现很失望 —— 陈海被撞三个月没进展，现在连采购案也卡着。\"
她叹了口气，\"看在孩子都上学的份上，帮他最后一次吧。再扶不上墙，就真要去档案局养老了。\"
祁同伟握着电话沉默片刻。\"让猴子明来省厅，\" 他终于，\"我亲自带他进招待所，不过得按规矩来 —— 先从最基础的合同流查起，不准接触任何电子设备。\"
回到招待所的休息间，陆亦可盯着花板上的应急灯发呆。
二十张白板写满了公司关系图，红色箭头指向无数个 \"？\"
\" 处长，\"王抱着新打印的银行流水进来，声音低得像耳语，\" 所有资金出境前的 ' 服务费 '，都通过 ' 华鑫贸易 ' 支付，但这家公司的股东结构......\"
\"不用了。\"
陆亦可摆了摆手。她知道，就算查到 \"华鑫贸易\"，也不过是又一个空壳，背后的实际控制人藏得太深。
手机震动，是祁同伟的加密短信：\"明侯亮平加入调查组，以巡视基层的名义，代号 '03'。\"
第二一早，祁同伟亲自开车将侯亮平带入招待所地下二层。
\"陆亦可，\" 侯亮平语气里带着惯有的轻佻，\"听你们在查跨境洗钱？怎么不早告诉我？\"
陆亦可冷冰冰地指着墙上的 \"保密条例\"：\"代局长，这里只有代号 '03'，没有反贪局代局长。\"
她递过一张保密协议给侯亮平，“侯代局长麻烦先签署保密协议。”
侯亮平看到陆亦可这样把刚到嘴边的话有咽了回去，眼睛死死盯着陆亦可看了会才接过‘保密协议’签上自己的名字。
陆亦可看到侯亮平签完‘保密协议’后才递过一摞纸质合同，\"先把这三年的中标合同看完，特别是货物交付条款 —— 这是祁书记的要求。\"
转身时，她对王使了个眼色转身准备就走。
然而侯亮平根本坐不住。
半时后，他突然站起来：\"这么查太磨叽了，我以反贪局的名义下令，直接传讯中标公司老板！\"
没等陆亦可阻止，他已经掏出手机拨打了汉东世纪的公开电话。
审讯室里，公司老板王建国面无表情地坐着，面对侯亮平的连珠炮式提问，始终只有一句话：\"我不知道，都是财务在处理。\"
\"你当我是吃素的？\"
侯亮平拍着桌子站起来，\"赵德汉的别墅里藏了两亿多的现金，我都能查出来，你这点花招 ——\"
陆亦可冲进来时已经晚了。
当下午，汉东世纪的服务器突然被清空，所有电子数据不翼而飞。
她盯着监控录像里侯亮平拍桌子的画面，气得浑身发抖，却只能压低声音提醒：\"侯代局长，这里不是京城，您的搜查令在地下室无效！\"
祁同伟在办公室吃着冷掉的盒饭，听着陆亦可的加密汇报，无奈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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