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的日头毒辣，晒得金砖地直冒热气，连鎏金香炉里飘出的龙涎香都被烘得发腻，与殿外聒噪的蝉鸣绞成一团黏腻的热雾。皇帝斜倚在九龙雕花榻上，白玉茶碗在指尖晃出细碎涟漪，山羊胡笑得一颤一颤，盯着阶下的白若雪直搓手，玉冠上的珍珠流苏随着动作轻轻晃动：\"乐安郡主，定北侯，朕决定了——\"
白若雪正蹲在丹陛下给绿鹦鹉喂山楂干，鹦鹉爪子紧紧攥着果干，歪着脑袋看她，突然爪子一松，山楂干\"嗒\"地掉在金砖上，滚出一道浅痕。她抬头撞进皇帝促狭的目光里，又瞥见身旁南宫翎瞬间绷紧的侧脸——他玄色锦袍下的肩线硬如铁铸，喉结不自然地滚动着，便\"蹭\"地站起身，粗布裙角扫过地面，抖落些许糖霜：\"陛下，您该不会又想让我进贡'土豆满汉全席'吧？上次那锅炖土豆，御膳房到现在还拿它当宵夜呢！\"
\"呸！\"皇帝差点把茶喷在明黄色的龙袍上，玉冠流苏扫过茶盏发出叮咚声响，\"朕要赐婚！\"
\"噗——\"白若雪刚含进嘴的糖豆猛地喷了出来，砸在南宫翎胸前的铠甲上，又\"啪\"地弹到地上。她瞪圆了眼睛，头上插着的糖葫芦步摇在发间乱晃，红玛瑙珠子撞得叮当响：\"赐...赐婚？\"
南宫翎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攥紧，指节蹭过腰间剑柄发出细微的金属摩擦声，耳尖却\"唰\"地红透了，从墨色长发间透出薄红，连带着脖颈都泛起可疑的红晕。柳贵妃坐在角落的紫檀木椅上，掐着绣着并蒂莲的帕子，指尖骤然用力，将帕子攥出深深的褶皱，袖中那罐精心准备的\"百年好合\"糕点险些滑落——里面掺了巴豆，本想在赐婚时\"不心\"让白若雪吃下，此刻却只觉得指尖冰凉。
皇帝一拍龙椅扶手，鎏金蟠龙纹案几震得朱砂砚里的墨汁晃荡，几滴墨珠溅在明黄圣旨上：\"对！就定你和战神了！择日不如撞日，就下月初三！\"
\"陛下！\"白若雪蹦了起来，粗布裙上的糖霜簌簌掉落，沾在金砖地面上：\"我还没赚够钱呢！脑洞百货刚要在西市开分店，昨儿看中的那车山楂还没跟王大爷砍到半价，他少一文钱都不卖！\"
\"胡闹！\"皇帝吹胡子瞪眼，山羊胡翘得老高，几乎要碰到龙冠，\"定北侯的家产都给你管，够你赚了！他北境军营随你开糖葫芦分店，士兵每人十串，够不够你囤一整个西市的山楂？\"
白若雪眼睛\"唰\"地亮了，立刻从围裙兜里掏出个巴掌大的算盘，算珠打得叮当响，清脆的声响在大殿里回荡：\"军营分店...一万士兵每人十串，就是十万串！糖霜得用桂花蜜三斤，山楂得囤两千斤...陛下，那彩礼呢？能不能折现？我想把东市的糖坊盘下来，再买口能熬十斤糖的紫铜锅！\"
南宫翎：\"......\"他终于忍不住，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像磨砂纸擦过玉石：\"若雪！\"
\"战神大人别激动嘛！\"白若雪蹭到他身边，算盘往他铠甲上一磕，发出\"当\"的一声脆响，\"我算过了，按京城里的彩礼标准，您这身份怎么也得黄金千两？加上铠甲战马...哦不对，战马是打仗用的不能卖...折个十万两差不多吧？够买西市最大的糖坊了！\"
殿内伺候的太监宫女们憋笑憋得浑身发抖，有个太监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立刻被总管太监狠狠瞪了一眼，吓得缩起脖子。柳贵妃\"啪\"地摔了手中茶盏，青瓷碎片溅到金砖上，发出刺耳的声响：\"陛下！哪有郡主这般谈彩礼的？成何体统！简直是市侩民行径！\"
\"贵妃娘娘懂什么？\"白若雪立刻怼回去，算盘珠子打得更响，像在敲一面鼓，\"这叫商业头脑！您上个月买的'驻颜珍珠粉'，不还是我家细糯米粉掺了桃花瓣吗？那一盒您花了五十两，够买我十车山楂了！按这个利润算，我得卖多少串糖葫芦才能赚回来？\"
\"哈哈哈！\"皇帝笑得前仰后合，差点从龙榻上滚下来，双手撑着龙案才勉强坐正，\"好！好个商业头脑！\"他指着南宫翎，笑得胡子乱颤，几乎要掉下来，\"战神，你媳妇要折现彩礼，你怎么办？总不能让她真把你铠甲卖了换山楂吧？\"
南宫翎看着白若雪亮晶晶的眼睛，那里面映着算盘珠子的光，像落满了细碎的星辰，突然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本牛皮账本，封皮上用朱砂写着\"俸禄明细\"四个大字，边角都被磨得发毛：\"若雪，我历年俸禄都在这，你先看看够不够盘糖坊。\"
白若雪一把抢过账本，翻开看到密密麻麻的数字，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成了\"o\"型：\"哇！战神大人，你居然藏了这么多钱！比我脑洞百货三年的利润还多！这下不仅能盘糖坊，还能把东市的蜜饯铺子也买下来！\"
柳贵妃眼前一黑，她精心策划的\"赐婚出丑\"戏码，怎么就变成帘众发狗粮？她猛地站起来，珠翠头饰哗啦作响，差点从头上掉下来：\"陛下！白若雪出身低微，原是罪臣之女，怎配得上战神！定北侯乃国之柱石，岂能娶一个街头贩！\"
\"哦？\"白若雪挑眉，算盘在掌心转了个圈，发出哗啦啦的声响，\"那贵妃娘娘，谁配得上？难不成是您那位花三百两买我街边猪油当'西域神油'的丞相公子？他现在还躲在府里不敢出门呢！\"
全场轰然大笑，殿外的侍卫都忍不住低头偷笑。丞相公子上次被揭穿后，至今称病不出，成了京城里的笑柄。柳贵妃脸色煞白，指着白若雪的手指直抖，却一个字也不出来，气得浑身发颤。
皇帝摆摆手，笑得眼睛眯成缝，像只偷腥成功的猫：\"够了够了！朕意已决！\"他突然探身压低声音，只有近旁的南宫翎和白若雪能听见，\"战神啊，你媳妇这么能赚，以后朕的私房钱...能不能让她管管？朕攒了些体己，总被皇后念叨。\"
南宫翎：\"......\"他沉默片刻，目光落在身旁正低头盘算账本的白若雪身上，她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细碎的阴影，鼻尖还沾着一点糖霜。
白若雪立刻接话，算盘往龙案上一拍，算珠撞出清脆的响声：\"陛下，管钱可以！不过得收管理费，百分之十！少一文钱都不行！\"
\"成交！\"皇帝爽快答应，笑得像个捡到元宝的孩童，玉冠上的珍珠流苏晃得眼花缭乱，\"就这么定了！\"
三日后，朱雀大街的脑洞百货挂出丈红横幅，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大字写着：\"战神赐婚特卖！糖葫芦买一送一，送'战神同款高冷表情包'！\"白若雪头戴凤冠造型的竹编草帽，帽檐上还挂着串红玛瑙糖豆，随着她的动作晃出细碎的光，手里举着个喇叭筒吆喝，喇叭筒是用竹筒裹了红绸子做的，边缘还沾着糖霜：\"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吃了战神赐婚糖葫芦，保准嫁得好郎君！买十串送战神画像一张，回家挂墙上能辟邪！\"
南宫翎无奈地站在她身后，高大的身影替她挡住正午的阳光，手里还举着把遮阳伞——伞面印着\"脑洞百货独家定制\"，角落里画着个板着脸的卡通战神，手里还拎着串糖葫芦。他铠甲缝隙里还夹着张宣传单，是白若雪今早硬塞的，上面写着\"赐婚纪念款糖葫芦，第二串半价，买五串送战神亲笔签名（模仿版）\"。
\"若雪，\"南宫翎低声道，嗓音带着一丝无奈，\"差不多行了，日头太毒，晒着了。\"
\"不行！\"白若雪把算盘往他怀里一塞，铜珠子撞得叮当响，\"你看账本！赐婚广告费花了三十两，到现在才赚回十五两！连本都没捞回来呢！对了，陛下彩礼折现十万两，你什么时候给我？我看中的那口紫铜锅，王铁匠少五百两不卖，还得赶紧下单呢！\"
南宫翎看着她鼻尖沁出的汗珠，在阳光下闪着光，突然凑近她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她鬓角，带着一丝雪松香：\"若雪，\"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笑意，像羽毛搔过心尖，\"洞房花烛夜，我把自己折现给你，好不好？管吃管住，还能帮你扛糖锅，算不算最划算的买卖？\"
白若雪脸颊\"唰\"地红透了，从耳根一直红到脖颈，像熟透的桃子，手里的算盘\"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她慌忙弯腰去捡，却一头撞在南宫翎的铠甲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战...战神大人！现在是谈生意的时候！别打岔！\"
不远处的茶楼上，柳贵妃看着这一幕，气得将手中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第二十一个茶杯应声而碎，茶水溅湿了桌布，她身边的宫女吓得不敢作声。而皇宫里，皇帝正拿着白若雪送来的\"赐婚纪念糖葫芦\"，笑得胡子乱颤，对身旁的太监：\"哈哈哈！这俩活宝，真是朕的开心果！再给朕拿两串，这山楂裹的糖霜，比御膳房的芙蓉糕还甜！对了，把朕的私房钱账本也给白郡主送去，让她好好管管！\"
白若雪捡起算盘，偷偷抬眼看南宫翎泛红的耳尖，突然觉得，就算彩礼没折现，好像也不亏？她低头翻开账本，在最后一页空白处，用炭笔歪歪扭扭地写上\"战神夫君\"四个字，旁边画了个大大的铜钱符号，又在铜钱里画了串糖葫芦，还在糖葫芦下面写了行字：\"估值十万两，可分期付款\"。赚钱要紧，夫君嘛...顺便拐回家，还能帮她举遮阳伞、管账本、偶尔些让人脸红的话，好像是这辈子最划算的一笔\"生意\"。
街边的叫卖声、人群的哄笑声、算盘的叮当声交织在一起，白若雪看着南宫翎笨拙地替她整理被风吹乱的草帽，突然觉得，这京城最离谱的赐婚，却像是老爷给她的最大商机——不仅能赚大钱，还能捡个会打仗、会管钱、还会脸红的夫君，简直是稳赚不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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