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震动平息时，陈溯的靴底还沾着未干的血。
他抹了把肩伤，转身看见苏绾正攥着他的本子，指节发白。
“光弱了。”容秋的巫笛抵在唇边，“这星力……像被什么东西吸走了。”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
先前炸裂开的幽蓝光芒正缓缓凝聚，在石壁上勾勒出一道半透明的裂隙，像块被敲碎的玻璃，边缘泛着细碎的银光。
苏绾突然蹲下，从背包里翻出枚巴掌大的星纹铜盘。
铜盘表面的星图随着她转动的手势开始发亮，“壁画里的二十八宿方位——”她指尖点过盘上的凹痕，“和裂隙的波动频率对上了。每三次星芒闪烁，通道能开半息。”
陈溯没搭话。
他的指尖正沿着石壁上的痕迹摩挲——那是五道深可及骨的抓痕，像是有人被按在墙上，用指甲生生抠出来的。
指甲缝里还嵌着星髓结晶，在幽光下泛着冷白。
“不是自然裂开的。”他转身时，本子被苏绾塞进掌心，“有人在里面……或者外面，拼命想撕开这层屏障。”
“分头搜。”林霜卸下战术枪的消音器，“白芷跟我去偏殿，容秋守着裂隙，陈溯苏绾留主道。”
话音未落，偏殿方向传来“咔嗒”一声。
白芷的惊呼声混着石块坠落的闷响。
等陈溯赶到时，她正半跪在地上，面前一具穿着暗银色战甲的干尸斜倚在供桌旁，枯骨手指死死攥着把青铜钥匙。
钥匙表面的星纹还在流动，像活的。
“我就碰了下他手腕。”白芷抹了把额头的冷汗，“然后地板就开始往下沉。”
地宫确实在动。
陈溯能听见头顶传来石屑簌簌坠落的声音，整座地宫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下倾斜。
林霜的战术刀“唰”地割断两根锁链，锁链末赌青铜齿轮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停了。”她踹开块松动的石板，弯腰查看干尸的胸口，“这里。”
陈溯凑近。
干尸胸骨位置有个碗口大的窟窿，边缘的骨茬带着焦黑的痕迹。
“破虚境的气劲。”林霜用刀尖挑开残留的布料，“内劲裹着星力，直接震碎了心脏。能这么干净利落的……”她抬眼看向陈溯，“至少是破虚合道境。”
“合道境？”白芷倒抽口冷气，“现在整个高武界，能到合道的不超过五指之数。”
陈溯没接话。
他的目光落在青铜钥匙上——钥匙齿痕和三前星海里那道声音的频率莫名契合。
正想伸手，地宫入口突然传来金属碰撞声。
韩昭带着四个雪刃佣兵堵在门口，战术手电的白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所有线索原地封存。”他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特勤组五分钟后到。”
林霜的枪瞬间上膛。
“他耳麦里的频道。”她压低声音，“和唐青岚三前用的加密波段一样。”
陈溯按住她的手腕。
他望着韩昭发红的耳尖——那是通讯器长时间贴皮肤留下的压痕。
“白芷。”他摸出张拓印纸，“把钥匙的星纹拓下来，找机会塞给王衡。”
“你疯了？”白芷瞪圆眼睛，“那老东西盯着星海之力好几年了！”
“所以他才会急着抢主导权。”陈溯的拇指碾过石壁上的抓痕，“韩昭要交特勤组，王衡要自己吞，唐青岚想渔翁得利——他们咬起来，我们才有机会。”
十分钟后，王衡的惊呼声从地宫入口传来。
“韩队长这是做什么？”他扶了扶金丝眼镜，“旧武联盟好歹也是官方认证的合作机构，怎么连看眼现场都不行？”
韩昭的耳麦突然响起刺啦声。
陈溯望着他瞬间紧绷的下颌线，知道王衡已经把拓印图发了出去。
“苏绾。”他转向还在摆弄星纹铜盘的姑娘，“万象镜碎片。”
苏绾从项坠里取出半块碎玉。
两块碎片相触的瞬间，石壁上的裂隙突然剧烈震颤。
星图铜盘“嗡”地飞起来，悬浮在裂隙前，二十八颗星纹依次亮起，像被无形的手串成了锁链。
“开了。”苏绾的声音发颤，“半息时间，现在！”
“等等。”顾无名不知何时出现在裂隙旁，玄色大氅被星风吹得猎猎作响，“这不是地宫。是门。”他盯着陈溯的眼睛，“你走进去，就再不是这方世界的人。”
陈溯笑了。
他摸出本子，翻到夹着院长残页的那页。
墨迹在星芒下泛着暖黄，像七岁那年院长塞进他怀里时的温度。
“我七岁就没退路了。”他把本子塞进苏绾手里，“护好它。”
裂隙突然暴涨。
幽蓝光芒裹着不属于地球的冷意涌出来，容秋的巫笛发出尖啸，林霜的枪在掌心凝出水雾，连王衡的金丝眼镜都结了层霜。
所有人都在后退，只有陈溯逆着光往前。
他的影子里浮起九颗星。
“陈溯！”苏绾的呼喊被星风撕碎。
陈溯的指尖触到裂隙的瞬间，听见了那道熟悉的声音。
“凡躯可摘星，亦可引灾厄。”这次他听清了，声音里带着血锈味，像被锁在星海里的困兽，“他们要的不是传承，是你的命。”
他没停。
当整个人被蓝光吞没时，他看见地宫角落的阴影里，夜枭的短刀划开皮肤，血珠滴在传讯玉上。
“星海族的封印……松动了。”
而陈溯的本子里，夹着半张残页突然泛起金光。
那是院长当年用鲜血写的最后一句：“若见星门开，记得——”
字迹到此为止。
但陈溯知道后面是什么。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
九颗星在皮肤下流转，像七年前院长塞进他怀里的温度，像苏绾攥着本子时的颤抖，像石壁上那五道拼命的抓痕。
他笑了。
星门在身后闭合。
而门的另一边，有双眼睛正从黑暗里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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