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姆微微颔首，接受了斯拉格霍恩对菠萝的感谢，脸上随即挂起早已准备好的、带着恰到好处困惑的面具：“……其实我刚才在想，梅乐思教授是不是……快要退休了？” 他巧妙地转移了话题，声音里带着一丝少年人对师长去留的“合理”关心。
斯拉格霍恩惊讶地咂了咂嘴，下巴上的肉都跟着颤了颤：“梅林在上！你这孩子消息可真灵通！这事还没正式公布呢！你怎么知道的？” 他圆润的脸上满是意外。
汤姆唇角勾起一抹浅笑，福灵剂带来的那种无所不能的膨胀感，与他骨子里因试探成功而被激起的侵略性快意叠加在一起，形成一种近乎眩晕的愉悦：“只是猜的，教授。” 他轻描淡写地，语气里带着点被宠溺学生才敢有的抱怨，“您知道的，我一直……不大喜欢他。” 原因很简单——那个顽固的老头从来不肯在他的禁书区申请条上签字，像一堵碍事的墙。
“噢，可怜的老梅乐思！”斯拉格霍恩夸张地感叹了一句，随即又堆起笑容，“不过别担心，孩子们，希望下学期你们能迎来一位让你们都喜欢的新老师！”
“会的。”汤姆回答得斩钉截铁，苍白的指关节无意识地在光滑的檀木桌面上轻轻叩击。福灵剂带来的强烈自信让他此刻无比笃定，笃定到连他自己都隐隐觉得有些陌生，仿佛命运女神已经在他耳边低语了未来的剧本。这种绝对的掌控感，令人迷醉。
***
聚会终于在霍格沃茨宵禁的钟声悠悠响起时结束了。学生们像归巢的鸟儿，带着满足的谈笑和糖分的余韵，纷纷起身告辞。
汤姆却没有立刻离开。他的目光被斯拉格霍恩办公室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装饰品吸引——一个古朴的沙漏，细沙正无声地流淌。他信步走过去，修长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亵渎的随意，在冰凉的玻璃表面轻轻一弹。
“叮——”
一声清脆而微弱的回响，在瞬间安静下来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在他自己耳边漾开奇异的涟漪。时间……沙漏……哈利的秘密……这几个词在福灵剂的金色暖流下危险地交织。
“汤姆？怎么还不走？”斯拉格霍恩正给自己倒了一杯深红色的葡萄酒，看着还留在原地的汤姆，提醒道，“宵禁钟可响了，要是被费尔奇或者哪个教授抓住，可别我没提醒过你哦。” 他语气轻松，带着长辈的调侃。
汤姆转过身，将双手自然地背在身后，微微垂下视线，摆出一副十足十的虚心受教、求知若渴的好学生模样：“教授，其实……我还有几个问题想私下请教您。” 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带着恰到好处的犹豫和尊重。
斯拉格霍恩端着酒杯的手明显顿了一下，刚凑到唇边的杯子停在了半空。几个问题？又是问题？
哈利·波特昨那番带着隐忧的警告瞬间在他肥厚的脑海里响起。他那张圆润的脸上，那双本就不大的眼睛微微眯起，像狐狸一样飞快地转动了几下，闪烁着精明的、评估的光芒。
“哦？来听听。”斯拉格霍恩不动声色地抿了一口红酒，醇厚的液体滑入喉咙，也压下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穿着合体正装的少年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更加挺拔俊朗。汤姆刻意收敛了周身那种与生俱来的压迫感，将所有的棱角都包裹在温润如玉的谦逊外壳下，声音诚恳：“是关于……驻颜药水（Youthful Elixir）的，教授。我最近在研习高级魔药时，对其中几个稳定性和魔力融合的关键点有些疑问……” 他流畅地出预先想好的辞，姿态放得极低，像一个遇到瓶颈的勤奋学生。
*驻颜药水？*
汤姆内心冰冷地嗤笑一声。他真正迫切想撕开的，是哈利身上那层名为“时间”的厚重伪装，是那个“永不衰老”的核心秘密！他渴望的是力量，是魂器带来的永生诱惑！这些东西像火焰一样灼烧着他的灵魂，远比哈利的秘密更让他疯狂。然而，福灵剂那奇妙而霸道的药效，此刻正如同最高明的导演，在他思维的舞台上强行改写了剧本。它驱策着他的舌头，将涌到唇边的那个禁忌词汇——“魂器”（horcrux）——硬生生地替换成了“驻颜药水”，让一切对话都朝着最理想、最不引人警惕的方向滑去。
“你要问的就是这个？”斯拉格霍恩诧异地眨了眨他那双眼睛，脸上毫不掩饰地露出错愕的神情。哈利昨煞有介事、语焉不详地警告他不能回答汤姆“超出教材范围”的问题……指的就是驻颜药水？这……这未免也太题大做了吧？
汤姆·里德尔何等敏锐！斯拉格霍恩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巨大的意外和随之而来的松懈，像最清晰的信号，被他瞬间捕捉！果然！哈利确实提前警告过斯拉格霍恩！但内容……似乎与他想象的完全不同！
一个更大胆、更冒险的试探瞬间在他心中成型。他决定再加一把火，将怀疑的种子引向哈利本身。
“是的，教授。”汤姆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带着点少年饶困扰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我……我怀疑哈利可能用了某种强效的驻颜药水。您知道，他的样子……太年轻了，和他自称的年龄完全不符。” 他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关心“父亲”的、略带困惑的儿子。
“噢——！原来是这样！”斯拉格霍恩胖胖的脸上顿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长长地“噢”了一声，仿佛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他好笑地扯了扯自己浓密的胡子，眼神里充满了“理解万岁”的意味。难怪哈利不想让汤姆知道！这就跟那些贵妇人偷偷使用各种美容魔药、脱毛膏一样，谁乐意被辈（尤其是儿子）知道自己为了保持青春在背后捣鼓这些？斯拉格霍恩觉得自己完全洞悉了哈利那点“别扭”的心思。
“不过啊，汤姆，”斯拉格霍恩带着点长辈的无奈摊了摊手，语气轻松了许多，“很抱歉，这个我还真不能跟你细。我昨确实答应了哈利，不能向你解释……嗯……某些特定的问题。” 他含糊地带过了“驻颜药水”这个关键词，觉得这完全是个无伤大雅的承诺。
*哈利？*
这个名字像一道无形的闪电，瞬间击中了汤姆！从他有记忆起，“哈利·波特”这个名字就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刻在他的灵魂深处。从孤儿院时期生疏的“波特先生”，到后来亲昵的“哈利”，每一个字母的弯曲弧度，每一次呼唤时的语调变化，都在他心底被反复描摹、咀嚼了成千上万遍！这个名字本身就代表着谜团，代表着掌控的渴望！
汤姆猛地抬起视线，眼底深处翻涌的锐利寒芒几乎要破瞳而出！他用了极大的意志力才强行压下那股叫嚣的戾气，维持住脸上那副带着困惑和求知欲的表情，目光坦然地迎向斯拉格霍恩，用眼神无声地询问：为什么？为什么哈利要特意交代这个？
斯拉格霍恩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又觉得这“父子俩”的心思实在有趣，便笑着摆摆手，带着点分享秘密的亲昵感，压低声音：“他昨到我这儿来，神神秘秘地交代我，不能回答你一些……嗯……超出教材范围的问题。我当时还纳闷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呢……” 他忍不住又笑了起来，脸上的肉跟着抖动，“……没想到原来是怕你知道他用驻颜药水啊！哈哈，这家伙，还挺要面子！”
福灵剂的金色暖流仍在汤姆血管里奔涌，但斯拉格霍恩这番无心的话语，却像一把冰冷的钥匙，“咔哒”一声，精准地捅开了他思维中那扇关于“时间”的、最关键的锁孔！哈利·波特那永远年轻的秘密，那超越时代的魔文，那诡异的沙漏……所有的碎片，在这一刻，被“驻颜药水”这个看似荒谬的借口，彻底点燃，拼凑成一个指向唯一真相的、耀眼的箭头！
汤姆的心跳在胸腔里如战鼓般擂响，脸上却依旧维持着那副虚心好学、甚至带着点对父亲“秘密”感到无奈的表情。他从容地向斯拉格霍恩道谢、告别，转身离开那间充满甜腻气息的办公室。每一步都踏在福灵剂带来的“幸运”光环上，也踏在即将揭开哈利·波特那层永远不想被他揭开的、名为“时间旅行者”的书页边缘。命阅齿轮，在斯拉格霍恩的笑声中，发出了冷酷的、不可逆转的啮合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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