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林是在踢翻第三摞文件时，突然灵光一闪，决定要搞点事情的。那他去资料室交存档文件，一推开门，好家伙，满地都是牛皮纸袋，最上面那袋还贴着 \"1992 年第三季度会议纪要\"，底下压着的竟然是 \"1991 年防汛预案\"。管资料的老张正蹲在中间挑菜呢，看到他进来，才慢悠悠地站起来：\"高主任，文件柜满啦，先放这儿晾晾哈。\" 高林一脚踢到的那摞文件，上面写着 \"待审批三产项目报告\"，最顶上那份的落款日期，居然是三个月前！\"这可不行啊！\" 高林一回办公室，就气得拍桌子。他指着墙上的审批流程图，那可是他上任时亲手画的，还用红墨水标着 \"科室承办→分管领导→主管领导→局长→归档\" 五个步骤呢。
现在流程图旁边又贴了张白纸，上面用铅笔歪歪扭扭地记着补签的领导名字。李正给一份文件贴邮票，准备寄到隔壁楼的工会盖章，看到高林发脾气，赶紧：\"主任，您看这流程，有时候领导出差，文件就得在咱这儿压半个月呢。\" 高林想了三个晚上，终于憋出了个改革方案。他参考了粮食局人事科的考核流程，又加上了自己的 \"创意\"：每份文件必须经过承办人、科室负责人、分管副主任、主任、局办公室秘书五重签字，还得附一份 \"流转记录表\"，详细记录每次交接的时间和经手人。他还特意让李用复写纸印了一百份表格，自己先在样表上签了个龙飞凤舞的名字：\"这叫多级审核，层层把关，效率肯定能提上去！\"
新流程这才刚开始，就出状况啦！芭娜娜拿着一份“食堂采购申请”来找高林，表格上已经有李、五和财务科老王的大名啦。高林翻到“流转记录表”那一页，看到李写的交接时间是“上午 8 点”，五签的是“8 点 10 分”，可老王那里却写着“下午 3 点 30 分”。“老王下午才签的字？”高林的眉毛都快皱成麻花啦。芭娜娜忙不迭点头：“他上午在打太极呢，没瞧见文件。”真正的混乱是从第三开始的，那场面，啧啧啧，简直不忍直视啊！
基建科送来了一份“办公楼修缮报告”，按照新流程得先给后勤科老陈签字。李把文件送过去的时候，老陈正在浇花呢，随手就放在窗台上走啦。等李下午去拿的时候，文件没啦！老陈拍着脑袋想了半：“哦！好像被收发室王拿去垫桌子了。”等在王那里找到文件的时候，封皮已经被茶水泡得起皱啦，老陈的签字也晕成了一团红。
最离谱的是那份 \"春节福利发放方案\"。高林记得自己明明签了字，可三后财务科来催，没收到文件。他让李挨个儿科室问，结果发现文件在工会张主席那儿压了两 —— 张主席以为是普通通知，随手夹在报纸里。等李从报纸堆里翻出文件，又得送去给分管副局长签字。副局长正在开大会，李在会议室门口蹲了俩时，最后副局长出来时随手签了个名，日期还写成了上个月。
高林站在刘办公室门口，望着那扇虚掩的木门，手心里的汗把文件夹边缘洇出了褶皱。十前他亲手交给刘的专项经费报告，此刻像一颗卡在喉咙里的鱼刺，让他每咽一口唾沫都泛着酸涩。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混合着油墨味和隔夜茶水的气息扑面而来，办公桌简直成了文件的坟场 —— 半人高的文件堆歪歪斜斜地矗立着，最上面的一份会议纪要被风吹得哗啦作响，露出底下不知何时打翻的咖啡渍，在白纸上晕开一圈圈褐色的涟漪。
他深吸一口气，心翼翼地扒开文件堆，指尖触到的纸张边缘都卷了毛边，有些文件上还贴着五颜六色的便签，\"急！转王局批示 \"之类的字迹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刺眼。翻到第三层时，他的手指突然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破，低头一看，竟是一枚吃剩的茶叶蛋壳，边缘还沾着暗褐色的茶垢，像一只干瘪的眼睛冷冷地瞪着他。而就在这枚蛋壳底下，他上周提交的办公用品采购申请正静静地躺着，原本工整的\" 请批示 \" 三个字被压得变了形，仿佛在无声控诉着被遗忘的命运。
当高林推开局长办公室的门时，局长正对着座机皱眉头，左手食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发出闷闷的响声。他识趣地徒门口，目光扫过窗台上那盆半死不活的绿萝，叶片上蒙着一层细细的灰尘。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分针每移动一格，他的心跳就跟着加快半拍。终于，局长挂断电话，抬头时额头上的皱纹里还嵌着未散的烦躁。
\"林啊，什么事？\" 局长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高林赶紧赔上笑脸，刚要开口，却看见局长的目光突然被桌上摊开的文件吸引，眉头又皱了起来。他只得把话咽回去，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文件夹的边角，直到听见局长：\"你的那份报告？好像是刘送来了，我批了 ' 请财务科核阅 '，放哪儿了呢？\"
两人开始在办公室里地毯式搜索。高林蹲在暖气片旁，一股陈年的热气裹挟着灰尘扑面而来，呛得他直想打喷嚏。局长则站在书柜前，一本本地翻着厚重的文件册，金属框架眼镜滑到鼻尖也浑然不觉。二十分钟后，当高林的膝盖已经麻木时，突然瞥见暖气片缝隙里露出一角泛黄的纸页。他屏住呼吸探手进去，指尖触到了熟悉的文件触感 —— 那份报告正夹在一本《邓平文选》里，封面上的烫金字在阳光下闪着微光。
局长接过文件时，老花镜后的眼睛突然眯了起来。\"这是谁画的？\" 他指着批示旁那个用蓝色圆珠笔画的笑脸，线条歪歪扭扭，活像个咧着嘴的太阳。高林凑近一看，发现笑脸的一只眼睛还画歪了，变成了滑稽的斗鸡眼。两人对视一眼，办公室里突然响起一阵压抑的笑声，惊飞了窗外树枝上的麻雀。
离开局长办公室时，高林望着走廊里来来往往的同事，突然觉得手里的文件变得沉甸甸的。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创可贴，指尖还残留着茶叶蛋壳的粗糙触福远处传来刘的脚步声，伴随着她惯常的爽朗笑声。高林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财务科，窗外的阳光正好，把那份批示旁的笑脸晒得暖洋洋的。
财务科老王看见高林拿着文件进来，吓了一跳：\"高主任，这文件我三前就核完了，让李拿回去给您签字啊！\" 李在旁边直搓手：\"我那去拿，您不在，就搁您办公桌上了......\" 老王的办公桌比资料室还乱，高林在一堆报销单下面找着文件时，发现自己的签字位置被墨水涂花了，旁边还有行字：\"笔没水了，下次换支好的。\"
改革推行才一个月，审批办的文件柜就已经塞得满满当当啦！高林看着那堆积如山的牛皮纸袋，突然就想到了资料室老张的菜筐。他让李赶紧把新流程的表格收起来，然后又把墙上的流程图擦了擦——嘿，那用红墨水写的“五重签字”被擦得模糊不清，底下原来的“五个步骤”就露出来啦！
李在旁边战战兢兢地问：“主任，那咱们还是按老流程来吗？”高林咳了两声，拿起一份文件，“唰唰”两下就签好了字：“什么老流程新流程的，能把事儿办了就是好流程！”那下午，高林去资料室交文件，一进去就看到老张正在收拾满地的牛皮纸袋。最上面那袋还贴着“公文旅行改革方案”，落款日期居然是一个月前。
老张笑嘻嘻地指着墙角那个圆鼓鼓的麻袋道：“高主任，您这改革文件啊，我就先放这儿晒晒太阳，等下个月卖给收废品的，还能给咱科室换两包茶叶尝尝鲜呢！”高林闷不吭声，转身出门的时候，一个不心踢到了门口那一摞文件——最上面那份赫然写着“关于恢复原审批流程的请示”，落款处李的大名已经签得龙飞凤舞，旁边还用铅笔歪歪扭扭地写着：“请高主任审批，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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