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城的初雪落得蹊跷，鹅毛大的雪片里掺着荧蓝冰晶，踩上去会发出玻璃碎裂的脆响。叶红菱蹲在染坊屋檐下，用钢爪尖挑起一团雪沫：“这雪烫手。”雪粒在她指尖嘶嘶冒烟，融化的水渍里浮出细的金属颗粒，像撒了一地星辰碎屑。
李维从兜里摸出半块烤红薯，掰开时热气混着焦香：“钟楼顶上那帮人连气都能造假，下点铁渣子算什么？”他故意把红薯皮弹向街角——那里蹲着个盯梢的乞丐，皮帽子被烫得滋啦冒烟，蹦起来时怀里掉出本《江湖月报》，头条标题还空着，只画了个血红的问号。
苏清雪突然从染缸后闪出，苍白的脸被雪光映得发青。她手里攥着半湿的星图，羊皮纸上的墨迹被雪水晕开，猎户座的腰带三星竟歪成了个笑脸。“你们看，”她指尖点着变形的星位，“三个月前我在古墓拓下的星图，昨夜观测时，狼星的位置往西偏了半寸。”
叶红菱用钢爪在地上划出歪斜的线条：“你是星星会自己长腿跑？”李维却盯着苏清雪冻裂的嘴唇——那上头凝着荧蓝血痂，像抹坏聊胭脂。
“不是星星在动，是我们在动。”苏清雪突然扯开衣领，锁骨下的电路纹身正随着雪落明灭，“每破解一颗星，纹身就暗一分，但昨夜......”她翻转星图，背面用炭笔描着新绘的星位，“狼星对应的纹身反而更亮了。”
染坊外的老槐树突然抖落积雪，枝丫间垂下一串冰凌，每根冰柱里都冻着只机械蜜蜂。李维用红薯砸碎冰柱，蜂尸肚皮上烙着【42】的钢印：“有人在用假星星骗你的纹身。”
话音未落，全城更夫突然同时敲梆，节奏急如骤雨。苏清雪后背的纹身猛地刺痛，她踉跄着扶住染缸，缸里靛蓝染料竟顺着纹路爬上手臂，在空中凝成新的星图——猎户座的右腿多了颗本不该存在的暗星。
“去雪山。”她抓起染缸旁的蓑衣，“那颗暗星的位置，对应城外白头峰。”
三人趁着雪夜出城，深一脚浅一脚摸到半山腰时，叶红菱突然拽住李维的腰带：“有血腥味。”她钢爪扫开积雪，露出冻成冰雕的马匪尸体，死者手里攥着半块罗盘，指针正指着峰顶。
李维掰开尸体僵直的手指，罗盘玻璃罩下压着张泛黄的纸片——是《江湖月报》的残页，头条处潦草写着：【苏清雪，寿命余额：三十日】。叶红菱的钢爪骤然收紧，冰雕应声碎裂，尸块里滚出个金属匣子，匣面刻着与苏清雪纹身一模一样的星图。
“别碰！”苏清雪却迟了一步。李维掀开匣盖的瞬间，峰顶传来闷雷般的轰鸣，积雪如巨浪般倾泻而下。叶红菱甩出钢索缠住崖边枯树，三弱在索上荡过雪崩洪流。李维在呼啸的风雪里大吼：“这雪崩他娘的是声控的！”
攀上峰顶时，一轮血月正悬在头顶。平滑如镜的冰面上，赫然立着九尊青铜星仪，每尊星仪都缺了颗狼星。苏清雪踉跄着平中央星仪前，指尖抚过凹槽里的冰碴：“有人提前取走了星石......”
李维突然摘下手套，赤手按在冰面上。智能手环的微光下，冰层里冻着无数具尸体，每具都穿着苏清雪实验室的白袍，心口嵌着星形玉珏。“这些都是‘你’？”他嗓子发紧。
叶红菱的钢爪凿开冰面，扯出半截冰冻的断臂。机械义肢的关节处刻着叶家徽记，断口处却露出生物组织的血管：“这些尸体......是活人被改造成半人半机械的怪物？”
苏清雪突然跪倒在地，荧蓝血液从鼻腔涌出，在冰面绘出扭曲的星图。李维冲过去扶她，却被她冰凉的手攥住衣襟：“我的记忆......是假的......那些古墓苏醒、星图倒计时......全是......”
峰顶狂风骤起，血月被乌云吞噬。九尊星仪突然自行转动，青铜齿轮咬合的声响中，冰面裂开巨大缝隙。叶红菱的钢爪勾住星仪基座，却见裂缝深处亮起幽蓝光芒——整座雪山内部竟是空心，崖壁上嵌满水晶棺椁，每具棺内都躺着与苏清雪容貌相同的女子。
“欢迎回家，42号。”机械合成音从冰缝里飘出。一具水晶棺缓缓升起，棺盖透明如玻璃，里头泡着的“苏清雪”突然睁眼，瞳孔里流转着数据光带。李维的智能手环疯狂闪烁，玉珏与棺椁产生共鸣，震得他虎口发麻。
叶红菱突然挥爪劈向冰棺：“装神弄鬼！”钢爪与棺盖相撞的刹那，雪山剧烈震颤，更多冰棺从裂缝中升起。每具棺椁都传出苏清雪的声音：“救我......”“杀了我......”“这都是骗局......”
真正的苏清雪蜷缩在冰面上，纹身的光斑正急速黯淡。李维扯下玉珏按进她掌心：“这玩意是你从棺材里带出来的，现在物归原主！”玉珏触到皮肤的瞬间，所有冰棺同时爆裂，棺中女子化作荧蓝菌丝，汇成洪流涌入苏清雪体内。
叶红菱在菌丝风暴中嘶吼：“李维！她要被吞噬了！”李维却逆着菌流扑向苏清雪，在漫荧蓝中狠狠吻住她冰凉的唇。氧气被攫取的刹那，苏清雪后背纹身迸出强光，菌丝如退潮般缩回地底。
雪停了。血月重新露头时，冰面上只剩一道人影。苏清雪推开李维，抹着嘴角冷笑：“你倒是会挑时候占便宜。”她颈间的倒计时消失了，锁骨下却多出枚暗星纹身。
叶红菱踹飞最后半截冰棺，钢爪抵住李维咽喉：“你早知道吻她能救命？”李维摸着被咬破的嘴唇苦笑：“我哪知道，这不是看画本里都这么写......”
山脚下突然传来马蹄声，丐帮弟子举着火把围住雪山。领头人掀开兜帽，露出独眼长老机械化的半张脸：“恭迎圣姑归位！”他手中高举的，正是冰棺里缺失的狼星石。
苏清雪捡起罗盘残页，【寿命余额：三十日】的墨迹正在雪水中化开。她将星石抛向深渊，听着坠落的回音轻笑：“告诉你们主子，这场游戏......我要改规则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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