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梦境中的自己在刚蒙蒙亮时就被冻醒,搓着冻僵的手脚,哈着白气,心翼翼地避开还在熟睡的其他孩子,溜出破庙。
看着自己在大冷里,瑟缩着身子,凭借着瘦灵活的身形,偷偷跟踪着几个穿着蓝色制服、戴着红袖章的人。
那是割尾会的成员,是他们害得他家破人亡,逼死了对他那么好的一家人,仇恨瞬间焚烧着舟的理智,疯了一般冲了过去,想要撕碎对方。
却再一次如同空气般从对方的身体中穿过。
想跟着这群人进去茶楼,获取更多的信息,却发现门口仿佛有一道无形却坚韧的墙,将他牢牢挡在外面。
他只能和梦境中的自己一样,在寒冷刺骨的室外,徒劳地、焦急地等待着。
慢慢地,他明白过来了,这是去年的冬,他觉得熬不过去,内心被仇恨和绝望填满,决定冒险跟踪割尾会,寻找哪怕一丝报复可能时的时候。
他像一个被迫的观众,只能跟随在梦境中的自己身边。
看着“自己”躲在巷子口,看着那群恶人冲进一座还算体面的宅院,粗暴地拉出了一个戴着眼镜的老师,里面传来了老太太凄厉无助的哭声。
然而,原本应该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跟他同样也是暗中跟踪割尾会的“那个人”没有出现。
巷子口,始终只有梦境中那个孤零零的、瑟瑟发抖的“自己”。
快大半个月后,在另外一处偏僻的巷子里,应该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出现的俊美青年,同样没有出现。
巷子里依然空荡荡的,只有寒风卷起的落叶和尘土。
没有江宁的出现,没有人因为“报恩”,特意给了他一份“工作”,更没有那双将他从泥泞中拉出来的手。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梦境中的自己,走向了另一条轨迹。
他不认识那个嘴巴毒,却格外靠谱的贺源,也不认识立夏这个好兄弟。更没有和贺源、江宁一起设计收拾胡红星,报了一部分的血仇。
而割尾会的那群人,李春来、胡红星……他们每一个人都依旧过得风生水起,肆无忌惮地继续着他们的勾当。
梦境中的自己,继续住在那个漏风的破庙里,吃了上顿没下顿,靠着乞讨、捡拾到的一点点食物,熬过了去年那个寒冷的冬。
时间在梦境中飞速流逝,在进入十月中旬,第一场寒霜降下时,自己就病倒了。
一场来势汹汹的风寒,对于那样长期营养不良、身体孱弱不堪的人来,几乎是致命的。
他看着破庙里其他同样面黄肌瘦的孩子,他们围在“他”身边,眼神惶恐而无助,他们尽力照顾着“他”。
因为没钱没门路,弄不到任何药物,只能烧点热水,心翼翼地喂“他”喝下,用他们破旧的衣角擦拭“他”额头上滚烫的虚汗。
舟知道,“他”活不长了,看着“他”,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生命在这具骨瘦如柴的身体里一点点的流逝。
最终……在今年冬第一场雪花悄然飘落,无声地覆盖了破庙残垣断瓦的夜晚,梦境中的“他”和自己,都有一种强烈的预釜—
“他”可能真的要死了!
孙乐舟发疯般的一次次试图接近躺在土炕上气息奄奄的“自己”,想要扶“他”起来,想给“他”温暖,想告诉“他”再坚持一下,会有人来救“他”的!
可一切都是徒劳,在最后一刻,那种冰冷的绝望感如此强烈地吞噬了他,他好像也成了那个躺在破庙里等死的“他”。
两个时空的“孙乐舟”在绝望中仿佛重叠。
他\/他望着破窗外飘落的、冰冷洁白的雪花,意识一点点模糊,身体越来越冷,仿佛沉入冰窖,最后彻底陷入无边无际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和冰冷……
“不……不要——!”
孙乐舟猛地从炕上坐了起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的擂鼓,一阵强烈的窒息感扼住了他的呼吸,冷汗瞬间浸透了他单薄的里衣。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瞳孔在黑暗中因极度的恐惧而放大,梦里那濒死的绝望和彻骨的冰冷如此真实、如此清晰,让他浑身止不住地剧烈颤抖。
睡在一旁的杨立春,只听到几声异常急促的呼吸声,立马警觉地醒了过来。
揉了揉眼睛,在黑暗中适应了一下,借着微光,看到坐起来的孙乐舟,低声问道:“舟?怎么了?是不是酒劲上来了想吐?还是要喝水?”
着,立春就利落地起身,摸黑走到桌边,倒了半搪瓷缸温水,又摸了回来,递到舟手边,“喏,喝点热水,缓一缓。”
舟下意识地伸手,手指触碰到那温热的搪瓷缸壁,又摸了摸身下有些热的炕席,温暖的房间,身旁还有好兄弟立夏带着点呼噜的鼾声……
这一切,都像一道温暖的光,一下子将他从刚才那噩梦般彻骨的寒冷和绝望中拉扯了出来,回到了安稳的现实。
他惊魂未定,接过搪瓷缸,声音还有些发颤:“谢谢……没,没事,我就……就是做了个特别可怕的噩梦。不好意思,吵醒你了。”
杨立春突然想到这人比自己弟弟还要一岁,难得的兄长情谊悄然发作,又关心地多问了几句:“真是噩梦?要是不舒服可别硬撑着,直就行,没事。
有些人生不适合喝酒,沾一点就容易胃疼或者心慌。”
舟双手捧着温热的搪瓷缸,感受着那热度一点点的透过掌心驱散了心里的寒意,他摇了摇头,声音稳定了一些:“谢了立春哥,真就是做噩梦了,吓的。”
然后口口地喝了几口水,温热的水流滑过干涩的喉咙,落入胃中,带来一丝真实的暖意。
他重新躺下,用力地裹紧了身上厚实温暖的棉被,仿佛要将自己彻底包裹起来,隔绝掉梦里那可怕的冰冷。
立春一看他躺下了,呼吸也渐渐平稳,不像是生病的样子,便也放下心来,没再多想,嘟囔了一句“没事就好”,翻个身,很快又传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然而,舟却睁着眼睛,在黑暗中久久无法入睡,梦里那种生命一点点流逝的冰冷和绝望,让他心有余悸,后背一阵阵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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