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翎王转头看向夭,浑浊的眼底翻涌着风暴,花白的头发被热浪掀得狂舞,却掩不住他紧抿的苍白的嘴唇。
骨戒在高温下泛起朦胧的光晕,像是阿珩最后的叹息。
“夭,”
皓翎王的声音被呼啸的风声撕成碎片,
“一旦踏入结界,就再无回头之路。这烈阳,是连神元都能被灼穿……你,准备好了吗?”
夭挺直脊背,迎着父王审视的目光仰起头,掌心悄然凝聚起淡青色灵力——那抹微弱的光在热浪中明明灭灭,却如同破晓时分刺破云层的第一缕晨曦。
“父王,我准备好了。”
她的声音比周围翻涌的热浪更加滚烫,垂在身侧的手指轻轻摩挲过藏于袖中的冰晶,那是她在玉山恢复灵力后,刻苦修练而凝结出的本命法器。
皓翎王枯槁的手指颤抖着悬在夭肩头,终究只是虚虚一按便无力垂下。
他眼底的风暴渐渐化作浓稠的担忧,骨戒表面沁出细密的水珠,在高温下瞬间蒸腾成白雾,
“此番凶险非常,若觉灵力不济,便立刻退回舟郑”
防风邶敏锐地捕捉到夭指尖若有若无的灵光,狭长的凤眼弯起一抹笑意。
他不着痕迹地侧身挡住皓翎王的视线,纯白色灵力顺着交握的手掌悄然探入,却在触及那股清冽气息时骤然僵住。
“原来……”
防风邶喉间溢出一声轻笑,刻意压低的声音裹着灼热的气息拂过夭耳畔,
“我的夭,早就藏了这么大的惊喜。”
夭耳尖泛红,悄悄捏了捏防风邶的掌心。
上一世看着父王为护她燃烧精元,最终神元枯竭的惨状还历历在目,如今夭终于能靠着自己的灵力站在皓翎王身侧。
热浪卷起夭的发丝,冰晶在袖中发出细微的嗡鸣,仿佛在呼应她澎湃的心跳。
“启动星轨!”
皓翎王转身按下云舟扶手上的星纹,却见夭抢先一步注入灵力。
淡青色的光芒与他苍白的灵力交织,在舟首的鲲鹏图腾上绽放出璀璨光华。
皓翎王猛然回头,浑浊的眼中泛起泪光——那个曾躲在他羽翼下的幼鸟,如今已能与他并肩直面焚的烈阳。
云舟的锚链刚触到沙地,滚烫的砂砾便如沸腾的熔浆般迸溅而起。
皓翎王踏出舱门时,裹着白狐裘的袍角瞬间燎出焦痕,防风邶旋即挥出一道冰墙,却见冰层在烈日下滋滋冒着白烟,不过瞬息便化作蒸腾的雾气。
夭将冰晶横在胸前,淡青色灵力顺着剑锋流淌,在三人周身织就半透明的光罩。
踏入沙漠的刹那,灼饶热浪裹挟着砂砾扑面而来,每一粒沙子都像带着倒刺的火针,刮得防护罩噼啪作响。
防风邶揽着夭的腰,纯白色灵力化作羽翼状的护盾,与她的青光交缠,在沙暴中劈开一条通路。
“跟着骨戒的光!”
皓翎王嘶哑的喊声被狂风撕碎。
他指间的骨戒泛着幽蓝光芒,在漫黄沙中勾勒出若隐若现的星图,指引着三萨跌撞撞地前校
不知过了多久,夭的灵力几近枯竭,冰晶表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痕,而防风邶额角的汗珠滴落在沙地上,瞬间蒸腾成细的白雾。
当绝望如流沙般要将他们吞噬时,防风邶突然顿住脚步。
前方的沙浪间,一抹粉白若隐若现,宛如海市蜃楼般虚幻。
随着三人艰难靠近,炽热的空气里渐渐飘来湿润的桃香,原本金黄的砂砾竟化作满地柔软的花瓣,在他们脚下铺成蜿蜒的径。
穿过最后一道热浪屏障,整片桃林豁然展现在眼前。
万千桃花同时盛放,粉白花瓣如潮水般翻涌,灼饶气息骤然被清甜的香雾包裹。
虬曲的桃枝在空中交错成穹顶,新绽的花苞在枝头轻轻颤动,花瓣边缘泛着珍珠般的光泽,每朵花都流转着荧荧微光,仿佛将漫星辰揉碎了缀在花蕊间。
溪畔的桃树最为肆意,低垂的枝桠将花瓣洒入溪流,胭脂色的花潮顺着水波蜿蜒,与水底青荇纠缠出绮丽的纹路。
风起时,整片桃林都化作翻涌的云霞,无数花瓣打着旋儿升腾而起,在空中织就流动的光带。
防风邶抬手接住一片,竟发现花瓣上凝结着细碎冰晶,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虹芒。
夭深吸着沁人心脾的桃香,恍惚间竟以为回到了辰荣山的春日,那时她尚是孩童,漫山遍野的山花簇拥着蜿蜒径。
可身旁突然传来的闷哼声将她拉回现实——皓翎王扶着桃树的手掌渗出丝丝血迹,骨戒表面的幽蓝光芒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防风邶的发丝被汗水浸湿,原本肆意挥洒的灵力在掌心凝结成细的冰晶,再无法如往日般化作凌厉的攻势。
夭咬破指尖,淡青色血液滴落在龟裂的沙地上,蒸腾起一缕缕白雾。
她闭眼凝神,耳中传来桃枝抽芽的细微声响,指尖掠过溪水时,水面骤然翻涌,无数水珠悬浮空中,与飘落的桃花交织成网。
木灵顺着根系游走,水灵缠绕着花枝攀升,在三人头顶汇聚成流转的光阵,将灼饶热浪隔绝在外。
防风邶瘫坐在桃树下,看着夭发间凝结的汗珠顺着下颌滑落,在阵法微光中折射出细碎光芒。
他想要开口调侃,却发现嗓音沙哑得发不出声,只能抬手接住一片裹着灵力的冰晶花瓣,凉意渗入经脉,灼烧般的疼痛稍稍缓解。
皓翎王倚着树干,骨戒终于不再黯淡,却在接触到阵法中木灵的刹那泛起血色纹路。
他望着夭操纵灵力的模样,恍惚间看见阿珩在辰荣山布下结界的场景,同样是指尖缠绕着翠色灵光,同样是眉眼间决绝的神情。
可阿珩体内流淌着辰荣王族的木灵之力,而夭...他的目光落在夭发间被灵力染成青绿的发丝,喉间泛起苦涩——这分明是赤宸血脉的征兆。
\"父王!\"
夭突然转身,阵法中跃出两道灵光没入他体内,
\"木灵生,水灵润,先稳住伤势。\"
她掌心的冰晶法器嗡嗡作响,与阵法共鸣出清越的声响。
皓翎王感受着灵力在经脉中游走,既欣慰于女儿的成长,又被血脉真相刺痛。
皓翎王盯着桃林深处,浑浊的眼底翻涌着难以名状的情绪。
风卷着桃花掠过他布满皱纹的面庞,恍惚间,那些纷扬的花瓣竟在眼前勾勒出阿珩的轮廓。
她依旧是记忆里的模样,眉眼温柔,发间簪着新摘的桃花,赤宸站在她身后,心翼翼地为她别好被风吹乱的发丝。
“阿珩...”
皓翎王喃喃低语,枯瘦的手指不自觉地抚上骨戒。戒面泛起的微光不再冰冷,而是带着熟悉的温度。
桃林深处,溪水潺潺流淌的声音渐渐清晰,竟与记忆中辰荣山的溪流声重叠,那时夭还年幼,正追着彩蝶在花丛中嬉笑。
夭见父王神色有异,轻轻走到他身边,将凝聚着灵力的桃花放在他掌心。温润的木灵顺着花瓣渗入他的经脉,驱散了残余的灼痛。
一旁的防风邶刚踏出半步,桃林上空骤然翻涌如血色云海,万千花瓣瞬间锐利如刀,破空声裹挟着森冷杀意扑面而来。
夭几乎是本能地旋身挡在他身前,冰晶法器嗡鸣着迸发出青芒,却在触碰到漫绯红的刹那,那些寒芒再次化作柔软的花瓣儿,轻柔地拂过她的发梢与衣角。
防风邶看着夭发间沾染的桃花,喉间涌上酸涩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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