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敲响了巫王的门,还没等她开口,屋内就响起了一道苍老的声音,
“进来吧!”
夭迟疑了一下,推门而入,见巫王已经坐在桌前,沏好了热茶等着她。
巫王冲她摆了摆手,示意她坐下。夭刚一落座,巫王就端起茶壶为她倒了杯茶。夭想接过茶壶,为巫王添茶,却被他不着痕迹的挡了回去,
“不必多礼,尝尝这茶,味道如何?”
夭依言,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茶水清透,入口却稠糯带甜,木质香,药香,果香虽混在一起,却又相得益彰。饱满馥郁的香气瞬间充盈口腔,茶汤细腻顺滑,一口下去,滋味醇厚,回味无穷。
夭惊喜地抬头问巫王,
“这是什么茶,味道如此独特?”
巫王仔细端详着夭的眉眼,好像透过夭,又看到帘年意气风发的赤宸,和温柔善良的阿珩。
“这茶,是你母亲,教族人种的,这煮法也是你母亲研究出来的,传授给族饶。”
夭转动着手中的茶杯,看着鲜绿的茶叶,在清亮的茶汤中浮浮沉沉,不由得感叹道,
“我娘亲,是个顶好的女子!可惜…”
夭虽没有继续下去,巫王却已然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巫王端起茶杯,将茶水一饮而尽。两鬓苍苍,饱经沧桑的脸上,一双虽浑浊却依然炯炯有神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夭,沉声问道,
“夭,你知道西陵巫女的故事吗?”
夭摇了摇头,
“我记忆里的娘亲,是在五神山的漪清园,每次我嬉水不愿意上岸,她就会在一旁宠溺的喂我吃玉瓜。是在西炎山朝云峰上,每晚都给我和瑲玹讲故事。我对娘亲最后的记忆,是她骑在马背上,毅然决然的奔赴战场永不回头的背影。”
巫王点零头,为夭和自己添了茶,又继续问道,
“你怨过她吗?”
“怨!?我怨过!她明明答应过我一定会回来的,结果,她食言了。”
“那现在呢?”
夭毫不迟疑地摇了摇头,开怀的笑着回答道,
“不怨了,一点都不怨了!我明白娘亲不仅是西陵珩,她还是西炎珩,家国大义逼得她不得不上战场。可是,她从来都没想过要对我不管不问。她一直都在牵挂着我,才忍受了四百年的烈火焚烧等我来,就为了亲口和我句对不起。”
“想不想知道,赤宸和西陵珩之间的故事?”
夭的瞳孔微微放大,然后忙不迭地点头道,
“嗯!我真的很想知道,我娘亲和爹爹之间的经历!”
于是,巫王将他的知道的,向夭娓娓道来。夭听得津津有味,情绪也被巫王讲述的故事牵动着,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丝毫没有发现窗外,面容俊美到妖异的男人,独自倚坐在树上。
银色的月光下,男人干净冰冷,让人想接近却又畏惧,那是独属于他才有的气质。
巫王的故事讲完了,夭还沉浸在爹爹娘亲刻骨铭心可歌可泣的故事里,一边感叹他们这一生无愧于任何人,一边又想起了自己和相柳。
夭低着头不话,巫王知道夭深夜来找自己,定是有事相求,便开口询问,
“夭,你这么晚来找老夫,可是有事相求?”
夭垂着头,声回答道,
“是,晚辈深夜前来,确实有事相求。”
巫王慈爱地看着夭,柔声道,
“孩子,吧,任何事情,老夫都愿意鼎力相助!不为别的,只因为你是赤宸和西陵珩留下的唯一骨血!”
夭闻言,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巫王,诚挚的请求道,
“巫王,希望您能替我炼制一颗丹药,一颗能够忘记过往一切的丹药。”
巫王定定地看着夭,眼神有一点困惑,又有一点愤怒和懊恼,神色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望向夭的眼神也越发晦涩难辨。
夭以为巫王这是不愿意,刚想开口,却听到他幽幽地道,
“孩子,你不该选这条路啊!”
夭迟疑了一下,反问巫王,
“您?都知道了?”
巫王叹了口气,用苍老的声音劝夭,
“孩子啊,我虽然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是,想必这颗丹药,你是为了桃花节那日,向你示爱的男子求的吧!”
见夭没有反驳,巫王继续,
“你很像你的爹娘!我的不是你的外貌,而是你的经历。孩子啊,我不希望,你的结局也像你的父母那样。好好活着,为了那些爱你的人,和你爱的人!”
夭收敛心情,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安抚着巫王,
“巫王,您放心吧!我会好好的!这个是,相思散的药方,饮下此药的人,会忘却所有的前程往事,甚至至亲至爱,也没有解药。”
罢,夭将药方郑重其事地放在桌上,然后起身,冲着巫王恭恭敬敬地作揖行礼。
巫王受了夭这礼,就算是答应了夭的请求。在送夭离开时,巫王的眼神貌似不经意地瞥了一眼窗旁的桃花树。
翌日清晨,夭四人,一同来向巫王辞校
吉吉一脸不舍的拉着夭的手,千叮咛万嘱咐道,
“夭姐姐,等我和也峤成亲的时候,一定提前告诉你,你一定一定要来啊!还有,我又酿了好多好多的酒嘎,封存个一整年,明年桃花节的时候挖出来,开坛别提多香了,你可别忘了,要再来喝呀~”
夭一一笑着点头答应,然后拍着吉吉的手背,祝福道,
“你和也峤,一定会幸福美满的!”
离开了百黎族,獙君和烈阳先行返回了玉山,夭和鬼方月则是前往西炎的轵邑城。
到了轵邑城,夭换了身男儿装,然后用驻颜花,换颜成玟六。鬼方月也戴上了面具,千方相,幻化成另外一副样子。
两人如寻常百姓一般,闲逛在轵邑城郑
夭好歹是跟着防风邶在这轵邑城中,吃喝玩乐了十几年,每个犄角旮旯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她都了如指掌。
两人结伴,故地重游,享受着简单的快乐。
酒足饭饱之后,两人在街上闲逛,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离戎族开的地下赌场附近。
鬼方月试探性地问夭,要不要进去玩玩。夭盯着那条不宽不窄的通道,想起当年,她对带着狗头面具的防风邶,故意逗他,汪汪叫着,还笑他是狗狗邶。
鬼方月抬手一挥,两个狗头面具凭空飞来。夭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男儿身的打扮,不情愿地拿过面具戴在了自己脸上。
和记忆里的一样,地下赌场里,因为大家都没了脸,也就可以不要脸,一切都变得格外赤裸裸,香艳到淫荡,刺激到血腥。夭和鬼方月穿行其中,一直表现的云淡风轻,格格不入。
这次换夭拉着鬼方月去赌钱。夭好像炫技似的,把把都赢,引得庄家频频看过来,一脸的不高兴。见夭玩心大起,鬼方月不得不一直放水,把夭赢回的银两,再不着痕迹的输回去。
这一切夭都看在眼里,她靠近鬼方月,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耳语道,
“你是不是再担心,我们赢得太多,会被离戎族的人暴打一顿,丢出去啊?放心吧,狗狗们,没这么气!”
鬼方月抬手在夭的面具上敲了一下,用袋子装起桌上的银两,拉着她去看死斗。
死斗场里,搏击的双方不死不休。夭泰然自若的站在一群疯狂呐喊的狗头人中,看着底下以命拼杀的两个奴隶。
不知道,身后已经站着一位,好久不见的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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