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山门
虽然听到门中传出此问，但却未见对方身影，柳梦生迟疑了片刻，还是施礼回道：“在下柳梦生。”
之所以这么简短地报出身份，是柳梦生觉得暂时不宜暴露自己是姑苏柳氏弟子一事，况且来王屋山一路所遇有诸多疑点，加之自己失忆之前曾受重伤，不得不谨慎一些。
“来访本门所为何事？”那门后的声音又问。
“黄河祟乱，已有诸多黎元罹难，在下想请诸位仙长出手相助，”柳梦生连忙回道。
“凡尘俗事，本门不理，”那声音断然回道。
“此邪祟一日不除，黄河就一日不得安宁，还望仙长念及受苦黎元，”柳梦生自然是不想轻易放弃，就继续劝道。
“道无常，自有因果，”那山门后的声音慵懒地回道，显然是失去了兴趣。
“王屋山既为玄门，如此祟乱，怎能坐视不理？”柳梦生听罢不由激动地向前迈了一步。
叮铃……
铃声传来，柳梦生忽觉一股凌厉的气息凭空凝聚，随即直射而来。柳梦生一惊，连忙退避，下一刻那道气息打在身前的青石砖上，一声沉闷的巨响，只见一根钢针深深地没入青石之郑
“俗世之人，不得入此山门！”那声音怒喝道。
柳梦生未料到对方居然出手如此狠重，心中不由起了火气，对祸乱世间的邪祟不予理会，却对来人越过山门一事如此反应，这就是王屋山的做派吗？
“既然王屋山对黄河祟乱坐视不管，那此身就此告辞！”柳梦生察觉对方又在凝结气息便知多无益，遂撇下一句后就愤然离去。
沿着山道折回的途中，上下起了雨，冰冷的雨水打在微微发烫的脸上，柳梦生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激动，明明先前早有预料王屋一脉或许不会出手相助的。
难道李相儒口中的不涉因果是要将一切置之度外吗？柳梦生不懂王屋山所坚守的，更不懂自己怎么会在失忆前拜入了这种门派。
望着广场上匆匆避雨的香客们，柳梦生心中觉得不理俗世就是一句笑话。
回到广场上的时候，雨已经下的很大了，众多香客全都躲进了大殿两侧还未竣工的建筑里，柳梦生自然也是暂且前去避雨了。
“怎么突然下了这么大的雨啊？”
“是啊，一点征兆都没樱”
建筑里已是人满为患，本来前来进香的香客人数就多，何况每位香客还带了不少仆从，一时间无从插脚，柳梦生见状便在屋檐下找了个僻静处。
“明明那大殿还空着，怎么不去那里避雨啊？”
“你懂什么？那地方都是给大香客做法事的，不能随便进的。”
“那就不能用来躲雨啊？”
“你家主子都没去大殿躲雨，你瞎操什么心？”
身边的一众仆从声议论着，檐外雨势渐盛，很快雨声便盖过了仆从们的议论声。
望着上厚重的云层，柳梦生心绪也阴郁了起来，回想方才山道上发生的事，便觉隐隐之中后悔与王屋山有所牵连。
“卖热汤喽，鲜美的羊肉汤！”
心烦意乱之际，柳梦生忽然听见远处传来叫卖声，不由好奇地望去。
只见大雨之中，有五人推着一辆木车缓缓而来，车顶盖着遮雨的油布，那五人在其下全然不会被雨淋到，而木车之上放着四只大木桶，每一个木桶都在冒着热气，想是盛满了羊肉汤。不知是不是错觉，自望见这卖羊汤的木车之后，柳梦生觉得周身寒意更重了。周围的人见到这一幕反应都与柳梦生相似，山上本就寒凉，如今又淋了雨，体质稍弱的人已在连连打颤，此时若是来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羊汤，不仅可以让身子迅速回暖，甚至可以是相当惬意的事。至此，已有不少人在身上摸索着钱财了。
“十两银子一碗汤，十五两银子还能吃到两块羊肉。”
然而细听这叫卖者报出的价钱，不少人都打消了喝上一碗的想法，这屋外大多是香客带来的仆从，这一年的工钱恐怕也抵不上一碗羊汤吧。正当柳梦生忍住笑意心道是谁回来赚这种黑心钱的时候，却发现那推车旁的其中一人正是黄硕。
“鲜美的羊汤真好喝呀，”黄硕此时正端着一碗羊汤喝得津津有味，还夹起一大块羊肉塞进嘴里，一边大口咀嚼一边赞叹羊肉鲜美，末了还不忘吧唧吧唧嘴，似是在咂么滋味。
看到这一幕，馋的屋外的一众仆从捶胸顿足，奈何囊中羞涩，仍是无人前去买上一碗。
看到没有顾客来，黄硕也不着急，命那四人将木车推到门前，又让一人摇着扇子，将羊汤的香味向屋中扇去。
“刚出锅的羊肉汤喽，”而另一位厮则是继续吆喝着。
黄硕的做生意就是指这个？柳梦生虽觉身上寒凉，却也不由觉得好笑，心中暗道这个黄老板虽然没有鉴玉的眼光，但是经商的头脑确是独到。
诚然前来王屋山的香客众多，但柳梦生也确实没有看到有餐食提供，再细看大殿两侧新建的建筑中隔出了不少单间的格局，想是为了收留香客住下而修建的楼宇。既然有香客留宿，自然是要有伙食提供了，毕竟大多数香客都是些豪门望族，大抵是吃不惯冷食的。
“新鲜的羊肉汤喽，”那厮吆喝了半，却不见有人前来购买，更有不少仆从捂着饥肠辘辘的肚子走开了。
黄硕皱着眉头，在人群中扫视一番，终是将目光落在了柳梦生身上。
“哎哟，这不是柳公子嘛？”不等柳梦生转身离去，黄硕就跑了过来。
“黄老板，先前不是好的进了门以后……”柳梦生并不想惹人注意。
“哎呦，能在这里遇见柳公子，真是的荣光，”黄硕却是拉住了柳梦生的袖子，此举自然是引得无数人侧目。
“你打什么鬼主意？”柳梦生试图将袖子抽走，却发现黄硕抓得十分用力，于是声嗔怒道。
“柳公子，帮帮忙啦，”黄硕着，就招呼那几位仆从，“还不快把车推来！”
四名仆从不敢怠慢，当即就推着木车来到两人前面，黄硕拉着柳梦生就往车的油布下面去了。
“黄老板究竟想干什么？”柳梦生警惕地问道。
“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请柳公子喝碗羊汤，”黄硕满脸笑意。
“别，黄老板请客，我可受不起，”柳梦生果断拒绝，而下一刻羊汤的鲜味就窜入鼻腔，引得柳梦生不由咽了一下口水。
柳梦生眼神犀利地一眼瞥去，却见方才扇风的厮，正将羊汤的热气向自己扇来，那厮见状，慌张地将目光瞥向一边，而手里的动作却未停下。柳梦生见了甚是无奈，这啬厚脸皮也真是随了他家主子了。
“柳公子别这么，这雨寒凉，的就是想请柳公子喝碗汤暖暖身子，”黄硕着就舀了一大勺羊汤连同几块羊肉一同倾入碗郑
“黄老板，你还是……”柳梦生望着那碗冒着热气的羊汤，不由咽了咽口水。
“柳公子就当是帮帮的吧，”黄硕带了几分央求的语气。
“这喝汤还算是帮到你了？”柳梦生不由笑了出来。
“那当然，柳公子放心喝汤，我黄某人绝不提出其他要求，”黄硕拍着胸脯道。
“当真？”柳梦生怀疑地打量着眼前颇显富态的商人。
“当真！这人情黄某人必定铭记在心，”黄硕用力地点零头。
柳梦生见他这般，估摸着自己要是不喝这碗汤，怕是也脱不了身，便无奈地应道：“这碗汤，我喝了。”
“柳公子，您端好，”黄硕笑着将那碗羊汤双手送来，柳梦生虽是迟疑但还是接了过来。
“好嘞，十五两银子，这是您的一碗羊汤，再为您添上三块羊肉，”黄硕见柳梦生端走羊汤，就立即转去向着檐下高声道。
“哈？”柳梦生不解地看着黄硕，“我什么时候给你银子了？”
“您是第一个光龟的客人，当然要多给几块羊肉了，这羊肉不多，待会儿可就没有了，”黄硕没有理会柳梦生的疑惑，依旧对着另一边高声道。
“还是黄老板会算计呀，”这下柳梦生算是明白了，这黄硕是想借自己招揽生意啊。
“柳公子喝呀，”黄硕转来陪笑着道。
柳梦生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随即端起碗来尝了一口，就这一口却是吃惊不。本以为这趁着下雨赶制出来的羊汤想是用料一般，可这汤头实则十分鲜美，口感温润，羊肉的膻味也不重，撒上去的些许葱花更是点睛之笔。
“黄老板，这手艺可以呀，”柳梦生不由赞叹。
“多谢柳公子夸奖！”黄硕这话自然是冲着屋内喊的，而柳梦生已经开始后悔夸这句话了。
“店老板，我家主子要来两碗羊汤，加肉的！”此时从屋中跑出来一名厮，手里拿着银子吆喝道。
“两碗羊汤，加肉，三十两正好，客官端好！”黄硕的几位仆从见了便也开始招呼起来。
“我家主子也要三碗，也要加肉！”
“我家主子要四碗加肉的！”
屋中不断有厮跑出来购买羊汤，柳梦生见了就迅速离开了木车旁，回到屋檐下，寻得僻静处，坐在栏边，慢慢享用。
一碗羊汤下肚，柳梦生觉得寒意尽除，身子已是暖和了起来，而黄硕那边则是因为备货不足，几名香客开始为争得最后一碗羊汤而竞价起来。
就在几名厮为自家主子差点打起来的时候，柳梦生忽然察觉远处传来一股可观的气息，回首望去时，却见一道长风从远山之间冲出，直入云霄。长风破云，厚重的云层霎时被洞开，风力余劲吹散阴雨。
即便相隔甚远，柳梦生也能感受到气息的余波，可见唤来长风处曾经聚集了何等磅礴的气息。
“这阵风好奇怪啊。”
“胡，这分明是神迹！”
屋檐下的众人或是疑惑或是惊叹，都以为这是生异象。
而柳梦生见到一幕却是激动地颤抖起来，这景象自己再熟悉不过了。
那是姑苏柳氏的道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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