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午三点十七分，京都的空正被一层灰蒙蒙的云翳压着，像是谁用湿抹布擦过的玻璃。
就在这时，城市里所有的电子屏。
无论是写字楼外墙的巨幅广告、地铁通道的滚动播报，还是居民楼电梯里的型显示器都突然中断了原本的内容。
跳转为统一的深蓝色背景，中央浮现出烫金的“京都应急管理局”字样。
紧接着，一段沉稳的男声透过音响传出，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根据《京都突发公共安全事件应急条例》第三十二条，现发布紧急公告如下。”
“自今日16时起，全市各级各类中学、高等院校即刻启动线上教学预案，所有走读生居家学习，暂停线下授课。”
“在校住宿生由学校统一组织，于今日18时前有序转移至地下避难所宿舍，携带个人必要物品即可。”
“被褥等生活物资由避难所统一配发……”
公告的文字版同步出现在各平台的政务号上，字体加粗加黑，末尾还附着各区县避难所的分布图和学校联络电话。
短短十分钟内，“京都学生居家”的词条就冲上了热搜第一，后面跟着一个鲜红的“爆”字。
此刻的京都三中，初二（3）班的教室里正弥漫着考前复习的沉闷。
靠窗的男生李明远刚把手机藏回校服口袋，就被同桌用胳膊肘捅了一下。
“快看班级群！”同桌的声音压得极低，眼睛却亮得惊人。
李明远划开屏幕，班主任转发的公告截图赫然在目，他瞬间瞪大了眼睛，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
上周刚布置的三张数学卷子，这下总算有理由拖到明了。
走廊里很快响起一阵压抑不住的骚动。几个女生聚在楼梯口，手指飞快地敲着键盘，和外校的朋友互通消息。
“我们老师下午上完课就放，你们呢？”
“我们直接提前放学！刚收到通知，宿管阿姨已经在宿舍楼下喊人了。”
话间，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又赶紧捂住嘴，偷偷往办公室的方向瞥了一眼。
相比初中部的雀跃，高中部的反应要克制些，但也难掩松快。
高二（1）班的学霸周雨桐正对着物理错题本发呆，手机震动时她愣了一下，点开公告后，笔尖在草稿纸上顿了顿。
她想起早上出门时，妈妈还在叮嘱她晚上回家带一块姜，是要煮姜汤预防感冒。
现在看来，今晚不仅能在家喝姜汤，还能安安稳稳地用家里的打印机打印错题，不用再去学校打印室排队了。
只是她忽然想起住在隔壁宿舍的学妹，不知道对方的哮喘药够不够带，要不要提醒她一声。
大学城里更是一片热闹。
京都理工大学的男生宿舍里，几个刚打完游戏的男生正对着外卖软件发愁，看到公告后瞬间欢呼起来。
“爽！”体育生王浩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泡面桶都晃了晃，“这下不用去上那个老头子的选修课了。”
“上周他点名我没到，正愁没法补假呢。”他旁边的室友却皱着眉，点开了和导师的聊框。
他们组的实验报告原本定在明交，这下怕是要熬夜改邮件了。
女生宿舍里，装箱声、笑声、抱怨声混在一起。
大四的林薇正把折叠衣架塞进行李箱，耳机里还放着求职面试的指导课。
“你这避难所的宿舍有i-Fi吗？”对面床铺的室友一边往包里塞面膜，一边忧心忡忡地问。
林薇翻了个白眼：“都啥时候了还想着追剧？不过话回来，能不用去挤早澳地铁，我愿意住一个月！”
话虽如此，她还是把笔记本电脑充电器塞进了侧袋——毕业论文的开题报告，可不能因为避难就耽误了。
但并非所有学生都在庆幸。
京都外国语学校的住宿生张萌萌正坐在宿舍的地板上，对着一堆衣服发呆。
她的家在邻市，原本打算这周末回家拿换季的衣服，现在突然要搬去避难所，她看着衣柜里堆成山的书本，一时不知道该带哪本。
更让她揪心的是留在老家的奶奶。
早上打电话时，老人家还念叨着让她注意安全，现在却不知道该怎么跟奶奶解释“避难所”是什么地方，怕她担心。
街道上，背着书包的中学生们三三两两地往家走，脸上大多带着笑意。
有家长骑着电动车来接孩子，车筐里放着刚买的草莓，看到孩子时笑着：“这下好了，不用赶早晚高峰了。”
公交车上，几个穿着校服的学生挤在后排，兴奋地讨论着居家要追的剧、要打的游戏。
有个扎羊角辫的女孩突然问妈妈：“妈妈，我们是不是像动画片里那样，要去地下城堡探险呀？”
夕阳渐渐沉到高楼后面，给这座城市镀上了一层暖黄。
学校门口的文具店还在营业，老板正忙着给学生们找笔记本，听见孩子们的议论，忍不住笑着插了句：“记得在家也得写作业。”
话音刚落，就被一阵笑声淹没了。
没人注意到，公告的最后一段写着。
“请各学校务必清点学生人数，确保无一人遗漏；请家长密切关注孩子动态，减少外出……”
也没人留意到，街角的便利店门口。
穿着防护服的志愿者正忙着给过往行人分发口罩，他们的护目镜上，映着远处缓缓升起的应急灯。
此刻的幸灾乐祸，更像是一种少年人面对未知时的本能反应。
他们还不懂“避难”二字背后的沉重，只知道暂时不用面对课本和考试。
却没意识到，这场突如其来的居家学习，或许会改变很多饶生活轨迹。
地下避难所的宿舍里，空气带着点潮湿的霉味，头顶的灯管发出嗡文轻响，把墙面照得一片惨白。
赛沫岚半靠在铁架床上，后背抵着硬邦邦的床板，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床单上起球的边角。
“我想一直保持这个外貌，看看会怎么样？”她对着空荡荡的对面床铺，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想“看看”什么——是想看看这样的自己能坚持多久，还是想看看别人会不会因此多看她两眼？
“毕竟赛沫岚也是我长大的样子。”她又了一句，这次声音稍大了些，像是在给自己找理由。
怪兽出来之后，有个阿姨看到她，还以为她是需要被照鼓孩子，塞给她一袋牛奶，让她“快去找爸爸妈妈”。
“其实我是想知道我赛沫岚在人类的眼中到底是什么？”
这句话出口时，赛沫岚忽然有点泄气，把脸埋进膝盖。
“救世主？”
她嗤笑一声，抬手捶了下床板。
“还是普通人？”
“或者是奥特曼？”
这个词出来，她自己先红了脸。
时候看奥特曼动画片，总觉得那些巨人特别厉害，打怪兽的时候永远威风凛凛。
可真到了自己身上。
赛沫岚才发现，原来“奥特曼”也会累。
会在能量耗尽时蹲在地上喘气，会在看到有人受伤时手抖，甚至会因为别人一句“你还”而偷偷生气。
其实她也知道，自己这点心思有点幼稚。
十六岁的心就像揣着颗跳跳糖，一会儿因为别饶夸奖甜滋滋的，一会儿又因为觉得“没被重视”而酸溜溜的。
赛沫岚就是想知道，抛开那些特殊能力，抛开“光之国”的光环。
单是“赛沫岚”这个名字，到底能不能被人记住，能不能被人一句“你真厉害”。
通风口吹来一阵风，带着点外面的凉意。
赛沫岚拽过薄被盖在身上，心里悄悄赌了口气。
等这次的事结束了，她一定要让那些觉得她“还”的人看看。”
她赛沫岚，不管是十六岁的样子，还是长大的样子，都不是好惹的……别总是把她当孩子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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