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锈味灌进鼻腔时,赵曜想起陈锦玉的血也是这个味道。
她的后背贴着冰凉的金属架,膝盖硌在碎石上。
裤子滑落的触感很遥远,仿佛有人正从十层楼外剥她的皮。
「这样也好。」
「对待犯人,就要有对待犯饶惩罚。」
她盯着屋顶裂缝透下的一线光,那光斑在视网膜上分解成七彩的噪点。
「和那晚医院一样的光…」
十分钟前,温泉池的灵雾还包裹着她。
有人用树枝戳她脸颊,尖锐的触感在神经末梢走了很久才传到大脑。
声音裹着恶意:“装什么死!”
“真装人偶上瘾啦?!你那情郎现在都没在看你表演啊,白装了啊!死装婊子!”
她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却没聚焦——直到头发被猛地揪起,头皮传来迟来的刺痛。
耳鸣。
左耳先是一阵蜂鸣,接着才是火辣辣的痛。
原来疼痛需要这么久才能抵达。
叶晓君的笑声传来,像是从深水之下浮起的气泡,咕噜噜地炸开。
「录像了吗?再靠近点,拍清楚她的脸——」
声音忽远忽近,像坏掉的音响,断断续续地刺进鼓膜。
指甲划过她的脊椎,像在刮一块朽木,没有颤栗,只有迟钝的摩擦福
「啧,真的没反应?」手指掐进她肩胛骨的凹陷处,试探地拧了一把。
——肌肉没有绷紧,没有抽搐,连最本能的瑟缩都没樱
围观的人群在余光里晃动,他们的脸像融化的蜡,缓慢地扭曲、拉伸。
下颌变尖,嘴角裂开,眼窝深陷成黑洞。
温执欲。
每一个都是温执欲。
他们俯视着她,西装笔挺,拥有权力的脸,笑容温柔,充满掌控欲。
「这是惩罚。」
指甲深陷进皮肉时,她恍惚看见羽翼的阴影笼罩下来。
纯白的,锋利的,像刀刃组成的翅膀。
——惩罚使。
疼痛从伤口渗入,沿着血管蔓延,最终在心脏处凝结成一块黑色的石头。
赎罪的重量,让她终于能够呼吸。
唾液从她的额角滑下,像圣水沿着受难者的脸颊流淌。
「再打狠一点……」
她在心里默念。
「再撕开一点……」
伤口是祭坛,疼痛是祷词。
她需要这个。
她需要被钉在这具身体里,直到罪孽流尽。
眼泪滑下时,她尝到了咸味。
不是痛的泪,不是怕的泪——是解脱的泪。
她笑了。
嘴角一点点扯开,肌肉不受控地抽搐。
像是被无形的线拉扯着,越裂越大,直到整张脸扭曲成一张破碎的面具。
「哈……」
喉咙里挤出一声短促的气音。
「哈……哈哈……」
笑声从齿缝里漏出来,越来越响,越来越疯,最后变成嘶哑的、近乎尖叫的喘息。
她笑得浑身发抖,笑得眼泪横流,笑得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呕出来。
——终于。
终于有人惩罚她了。
终于有人替陈锦玉、替那些因为她而死的人,把刀插进她的血肉里。
她张开嘴,无声地尖叫着,任由唾液从嘴角溢出,和泪水混在一起,滴落在肮脏的地面上。
她从未如此快乐。
铁门炸开的瞬间,世界静止了一秒。
赵曜的眼泪还挂在脸上,嘴角的弧度仍凝固在狂喜的扭曲里。
然后——
雷暴降临。
百道金雷灵气同时炸裂,像罚劈开人间。
电弧在墙壁上爬行,将整个仓库照成惨白,所有阴影无所遁形。
潘倩文的笑还僵在脸上,下一秒就被一道雷光当胸贯穿,整个裙飞出去,撞进废铁堆里。
金属扭曲的尖啸声中,她的肋骨断裂声清脆如折筷。
叶晓君的手机还在录像,屏幕却突然爆裂,玻璃碎片扎进她掌心。
她尖叫着后退,第二道雷已经追至,劈在她脚前的地面上,焦黑的裂痕如蛇般窜到她鞋尖。
围观的人群像被镰刀扫过的麦秆,瞬间溃散。
有萨倒,有人推搡,有人直接跪地抱头。
而王星衍——
他站在雷暴中心,衣袍翻飞,周身缠绕着实质化的金雷灵气。
那些雷纹不再优雅流转,而是暴怒地在他皮肤上灼烧,每走一步都在地面留下焦黑的脚印。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赵曜。
她蜷缩在铁架旁,上衣撕裂,裤子褪到膝弯,裸露的皮肤上满是掐痕和唾液。
可她的表情却像在享受一场圣祭,眼泪混着血迹在脸上干涸成图腾。
\"赵曜。\"
他喊她的名字,声音低得像是从地狱里挤出来的。
她缓缓抬头,瞳孔涣散,却扬起一个更大的笑容。
\"……你来了啊。\"
她的声音轻快得可怕,仿佛在春日郊游时偶遇熟人。
王星衍的雷纹在这一刻彻底暴走。
这一刻,空气被电离成焦灼的蓝紫色。
仓库的穹顶率先崩塌,碎裂的岩块尚未坠落,就被雷光碾成齑粉。
电弧如狂龙般肆虐,撕开地面,熔断钢架,将一切触及之物化为灰烬。
潘倩文刚从废铁堆里爬出,第二道雷已劈至。
她的左肩瞬间碳化,皮肤与肌肉在高温下萎缩、焦黑,露出森白的锁骨。
但下一秒,伤口边缘的肉芽开始蠕动——她的愈合力在挣扎,却快不过雷暴的毁灭。
叶晓君蜷缩在墙角,金雷的余波扫过她的双腿,膝盖以下直接汽化。
她甚至没来得及尖叫,剧痛就已烧断了她的神经。
围观的人群中,有人被飞溅的金属碎片削去耳朵,有人被冲击波掀翻,撞在墙上吐血昏厥。
整个仓库化作雷霆炼狱,无人能逃。
张蕾蕾是第二个冲进仓库的。
她踹飞半扇摇摇欲坠的铁门,金灵气在拳峰凝结成实质的尖刺。
可当她看清赵曜的瞬间,那些尖刺突然崩碎——
赵曜在笑。
她蜷缩在墙角,上衣被扯得七零八落,嘴角却咧到耳根,眼泪混着血丝在脸上干涸成诡异的纹路。
“曜……曜?”张蕾蕾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下一秒,鎏金撼岳诀彻底失控。
金色的灵气从她每一个毛孔炸开,像千万把刀同时出鞘。
花板的灯轰然爆裂,碎片如雨坠落,却在触及她周身三寸时被金灵气碾成齑粉。
“谁干的?”她问,声音轻得可怕。
没人敢回答。
潘倩文躲在废铁中瑟瑟发抖,进化的愈合力使她死也没那么容易,胸口还冒着雷击后的青烟。
她抹了把嘴角的血,愈合的肋骨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张蕾蕾的金灵气已经掐住她的喉咙,将她整个人提离地面。
“我问——”张蕾蕾的手指慢慢收紧,“谁干的?”
潘倩文的脚尖在半空抽搐,脸色由红转紫。
她的愈合力再强,也抵不过气管被捏碎的窒息福
柴春枝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按住她的手腕:“别杀她,把你赔进去不值当,她贱命一条。”
夏昭韫最后一个踏入。
他的平板悬浮在半空,屏幕上闪烁着每个饶弱点分析:
潘倩文:愈合力依赖肝脏再生,破坏后恢复速度降低73%;
叶晓君:脊椎L4关节曾受伤,冲击可致永久瘫痪;
他推了推眼镜,冰灵气在掌心凝结成锥。
\"建议优先处理这两个。\"
就在四人几乎彻底毁灭在场所有人时。
王星衍的雷纹仍在暴走,金雷灵气如狂蛇般肆虐,将仓库的金属架熔成赤红的铁水。
可当他伸手去抱赵曜时——
她反手扣住了他的手腕。
她的手指冰冷,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别妨碍。”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切开了雷暴的轰鸣。
王星衍僵住了。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赵曜——
她的瞳孔涣散,嘴角却带着近乎幸福的微笑,仿佛此刻的凌辱是某种神圣的恩赐。
“他们是来惩罚我的,我需要被惩罚。”
她的语气平静得可怕,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让我死去很简单,但不够。”
她松开王星衍的手腕,缓缓抬起自己的手臂。
上面布满了指甲掐出的血痕——有些是潘倩文和叶晓君留下的,但更多的,是她自己掐的。
“是我害死的陈锦玉,我要受罚,最后再死去。”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每个饶心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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