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行李，去开封。\"我挥了挥手机，对老张和老邻居道，\"刚联系上那边一个中间人，鼓楼夜市最近出了批好东西，咱们赶紧去看看！\"
老张一听，使劲拍了一下大腿，高胸道，\"早该去了！洛阳这地方被铲的太干净了。\"
到了开封，发现开封的鼓楼夜市比我想象中热闹得多。到了傍晚时分，各色摊贩已经支起了棚子，灯笼一串串亮起来，照得青石板路泛着暖光。空气中飘着灌汤包和炒凉粉的香味，吆喝声此起彼伏，真有点盛世繁华烟火之气！
\"先填饱肚子。\"老邻居的鼻子抽动着，眼睛却盯着不远处一个卖古玩的摊位，他果然是我们中间最忠于职守的一个人！
等我们胡乱吃了些当地吃，便直奔主题。夜市上的古玩摊有七八个，大多摆着些仿制的青铜器和做旧的玉器，感觉有点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当走到最后一个摊位时，老邻居突然拽住了我的袖子。
\"看那个。\"他刻意压低声音，眼神示意我仔细看摊主身后挂着的一幅泛黄的残画。
这个摊主是个五十多岁的汉子，脸晒得黝黑，手指关节粗大，一看就是常年干农活的人。他面前摆着几件粗劣的仿制品，唯独身后那幅画看起来有些年头，虽然我的眼睛没有老邻居的高，但是我也看得出这是件开门的好东西。
老邻居假装随意地翻看摊上的物件，老张则站在一旁警戒——这是我们的老套路，一个吸引注意，一个望风，一个主谈，主打的就是一个默契和分工明确！
\"老板，这铜镜怎么卖？\"我拿起一面仿汉代的铜镜，有意识的问道。
\"三百。\"摊主声音沙哑，还带着一丝疲惫。
我摇摇头放下，装作不经意地指了指后面，\"那画挺有意思，什么来历？\"
摊主回头看了眼，犹豫了一下，\"家传的，不...不太想卖。放到这就是引引人而已！\"
老邻居这时凑过来，一双眼睛闪着贼光，问道，\"能取下来看看吗？\"
摊主看来是个老实人，迟疑了片刻，还是取下了画。
这幅画的画幅不大，约莫两尺见方，绢本设色，已经严重泛黄，边缘还有虫蛀的痕迹。但画工精细，描绘的是汴河两岸的市井生活，人物栩栩如生，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算是一个开门的好东西。
老邻居的手微微发抖，但是还是刻意强忍着，又从包里掏出放大镜，仔细查看画作的每个细节。我看他这样子，心跳不由加快——能让这个老狐狸激动的，绝对不是普通货色。
\"老板贵姓？\"我递了根烟给摊主，和气地问道，不管怎么先攀攀关系吧！
\"姓周，叫我老周就校\"他看来烟瘾挺大，赶紧接过烟，我又给他点上。
\"周叔，这画您祖上是怎么得来的？\"我尽量让语气显得随意，这么多年的摸爬滚打，总算让我总结出来礼多人不怪，礼多钱才能找上门！
老周深吸一口烟，样子显得很舒服，认真的道，\"听我爷爷，是祖上在开封府当差时留下来的。这些年一直收在箱底，前些日子翻修老屋才找出来。我这是遇到难处了，要不也不能走到这一步啊！\"
老邻居突然咳嗽一声，我知道这是他有发现的信号。果然，他凑到我耳边，声音压得极低，要不是刻意去听，压根儿都听不到。他，\"可能是《清明上河图》的摹本残片，看绢丝和颜料，至少是明以前的。\"
我心里一惊，大家都知道，《清明上河图》是北宋张择赌传世名作，更是中国十大名画之一，现存故宫的是完整长卷，但历史上确实有过多个摹本和残卷流传。
\"周叔，这画您打算卖多少钱？\"我直接问道。我对于遇到的好东西就是这样简单直接，否则好东西遇到好眼力的人，自己即使花大价钱也不一定能买到，见好就收，见便宜就占，见机会就抓住，绝对是玩古玩的一大法则。
老周搓着手，显得有点儿慌乱，眼神闪烁地，\"我闺女病了，需要手术...得五万。\"
这个价格，对于一幅可能是国宝级的古画来简直像白送，但这笔钱我们也能拿得出，但也不是一笔钱。所以我就有点迟疑，生怕遇到做局的。
老张突然开口问道，\"您闺女什么病？\"
老周愣了一下，眼圈突然红了，用更加沙哑的声音道，\"先性心脏病，大夫必须马上手术，不然...\"，随即，他哽咽着不下去了。
老张看向我，眼神坚定。我想坏了，这哥们又要行侠仗义了，为了他的行侠仗义，我们哥几个可没少花钱。
\"周叔，画我们要了。\"我掏出手机，继续道，\"但得先看看您闺女的病历和医院证明。\"
老周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一叠皱巴巴的纸张。我仔细查看，确实是开封一个大医院的诊断证明，手术费用预估四万八。
此时，老邻居还在研究那幅画，突然\"咦\"了一声。他指着画角一处几乎不可见的印记，鬼鬼祟祟地指给我们看，\"这里有个'十洲'的款，可能是仇英的摹本。\"
我和老张都知道，仇英是明代着名画家，以临摹唐宋名画着称，他的作品同样价值连城。这解释了为什么画风如此接近原作却又有细微差别。
\"周叔，我们现在就去医院。\"老张已经拎起了行李，\"先把手术费交了。\"我想，既然是幅名画，五万块钱真不算贵，还真是该成全了老张的侠义情怀。
老周呆住了，眼泪顺着黝黑的脸颊滚下来，有点难以置信点问道，\"你们...不先鉴定画？\"
\"人命关。\"我拍拍他的肩，\"画可以慢慢看。\"他哪里知道，我们早就知道这幅画是好东西了，有老邻居这双慧眼，走眼的概率是非常非常的。既成全了别人，又成全了自己，何乐而不为呢！
那晚我们忙到凌晨，真是好人做到底，帮老周办好了住院手续，预付了手术费，我看都把老张的腿快跑细了。老周握着我们的手不出话来，老张只是摆摆手，满不在乎的道，\"我战友的孩子也得过这病，知道耽误不得。\"
三后的手术很成功。老周执意要带我们去见他的一位\"懂行的朋友\"，他没文化，但是他这位好朋友可是个大行家，肯定能够给我们指点迷津，找到点好东西。我们跟着他七拐八绕，来到老城区一栋不起眼的老宅前。
开门的是个白发老者，一身灰色中山装，眼睛却亮得惊人。老周恭敬地叫了声\"顾三爷\"。
顾三爷听完来龙去脉，对我们的依据十分认可。其实在古玩行越是有名头的大行家，越是重人品重德行看来这个顾三爷也不例外。当然了，也不是古玩行一家这样任何的行业，首先看的是人品，人品不好，什么也白搭；人品要是好，有可能成为大行家！
仔细查看了那幅画，最后点点头，称赞道，\"确实是仇英摹《清明上河图》的残卷，虽然只有原作十分之一大，但画工精湛，保存尚好。\"他看向我们，\"你们做得对，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老邻居趁机请教了几个专业问题，顾三爷居然一一解答，原来他是开封有名的古画修复大师，年轻时还在故宫工作过。看老邻居那副样子，简直就是如痴如醉，就差点给顾三爷磕头认干爹了！
离开时，顾三爷叫住我们，敦敦告诫道，\"这幅画市场价至少在二十万以上。你们若信得过老朽，我可以帮忙联系正规拍卖行，所得款项扣除医疗费后平分。\"这里给大家介绍一个经验，无论是什么行业，越是大行家，越是讲究人，越把利益分配放到明面上，反倒是沽名钓誉的人才羞于谈钱，但背不住，在背后动刀子戳你的屁股蛋子！
我们自然同意。更让人惊喜的是，顾三爷还答应亲自修复这幅画。
其实传世的古画大部分都是残破不堪了，都需要进行修复，但是修复古画犹如鲤鱼跳龙门。如果修复的不好，这幅画基本上就成了废纸。如果找到高手去修画修的好，那么也可以为这幅画加分提成。既然顾三爷这个大行家帮我们修复这幅画，我们就可以更放心了。老邻居甚至还提出，在顾三爷修画的时候，要在旁边打下手，郭三爷竟然没有拒绝
回北京的前一晚，老周在夜市请我们吃饭。灌汤包、鲤鱼焙面、炒凉粉摆了一桌。老周的女儿已经能下床走路，姑娘怯生生地给我们敬茶。
\"几位恩人，我老周没什么能报答的。\"他举起酒杯，\"以后在开封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老张喝得满脸通红，拍着胸脯，\"咱们这是缘分！以后您来北京，一定来聚宝斋坐坐！\"他又对姑娘疼爱地，“闺女啊，好好恢复身体等过段时间大爷带你去北京看安门逛故宫吃烤鸭！”
回程的火车上，我们三个都沉默着。最后还是老邻居先开口，\"你们，顾三爷会不会...\"
\"会什么？\"我问。
\"会不会手里有不少好东西？\"老邻居的眼睛里闪着精明的光。
我和老张相视一笑。看来，开封我们还得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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