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珠顺着房檐连成水线,在青石板上砸出密密麻麻的坑。南柯站在门廊下,看着雨幕中母亲佝偻的身影,嘴角突然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笑容里裹着二十多年的隐忍,像被雨水泡开的茶,苦涩里带着决绝。她转身进屋时,皮鞋碾过门槛的积水,发出沉闷的声响,像在为这场闹剧敲下休止符。
风裹着雨丝斜斜扑进来,打湿了南柯的袖口。她盯着母亲被雨水浇透的背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二十年前那个雨夜突然在脑海闪现,母亲也是这样站在雨里,哭着供他们读书有多难,年幼的南柯举着伞,生生在雨里站了两个时,直到双腿发麻。
此刻的场景与记忆重叠,她突然觉得一阵恶心,抬手重重关上了木窗。雨水顺着窗棂汇成细流,在玻璃上划出蛛网般的纹路。南柯的目光穿过雨幕,落在母亲脚下那滩浑浊的积水里。倒影中,那个曾经在她心里高大如山的身影,此刻被雨水泡得扭曲变形,连同记忆里所有的委屈与不甘,都在水面上碎成零点光斑。
客厅的红木桌还摆着母亲没吃完的半碗粥,瓷勺斜插在凝固的米粒里。南柯抓起桌上的手机,屏幕映出她眼底的寒意。她走到窗边,推开半扇吱呀作响的木窗,镜头对准院中央那个固执的身影 —— 童母正用冻得发紫的手指撕扯网线,泥水顺着她的裤脚往下淌,在脚边积成的水洼。风卷着潮湿的寒气灌进屋里,南柯裹紧外套,镜头随着母亲晃动的身影微微起伏。母亲佝偻着背,指甲缝里嵌满泥垢,每扯一下网线都发出粗重的喘息,仿佛真的在与看不见的工作较劲。
“咔哒” 一声按下录制键,南柯的手指稳得没一丝颤抖。她缓缓移动镜头,从母亲贴在额前的湿发,到攥着网线的枯手,再到沾满泥浆的蓝布衫,最后定格在那团被雨水泡得发胀的网线团上。雨声顺着窗缝钻进来,混着母亲偶尔发出的咳嗽声,成了这段视频最讽刺的背景音。录制完成后,南柯将手机搁在窗台上,看着屏幕里晃动的画面。母亲扭曲的面容、狼狈的动作,与记忆里那个强势的身影重叠又分离。她深吸一口气,点开家族群,毫不犹豫地按下发送键,仿佛要将积攒多年的委屈,随着这条视频一同扔出。 雨滴敲打玻璃的声响愈发急促,南柯盯着家族群聊框跳动的光标,喉间泛起铁锈般的腥涩。她忽然想起上周厂长欲言又止的模样,那些被母亲反复念叨的“重要工作”,此刻都成了扎进心口的倒刺。指腹无意识摩挲着手机边缘的裂痕,那是去年母亲摔电视遥控器时,飞溅的碎片砸出来的。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南柯把手机扔在沙发上。布艺沙发吸走了手机碰撞的声响,像吞下了她所有未出口的话。她走到镜前,看着自己湿透的衬衫紧贴在背上,水珠顺着发梢滴在镜面,晕开一片模糊的光影。镜中的女人眼眶发红,却没一滴泪,只有嘴角那抹未散的冷笑,像枚淬了冰的针。
手机在沙发上震动起来,群聊的提示音接连不断。南柯盯着不断弹出的消息,胸腔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二十年的情感纠葛,此刻都化作屏幕上冰冷的文字,将母亲精心编织的“苦难外衣”撕得粉碎。她伸手擦掉玻璃上的水雾,雨水仍在肆意敲打着窗棂,仿佛在为这场家庭闹剧伴奏。家族群里的气泡一个接一个往上冒,红色感叹号在未读消息上跳动。南柯倚着窗框,看着雨帘将院子切割成模糊的色块,手机不断震动的触感从掌心蔓延到心脏。几十年里母亲用眼泪给子女内心堆砌的愧疚高墙,正随着这些文字轰然崩塌。
楠豪先发了个 “无语” 的表情包,后面跟着句:“她又来这出?上次在我家绝食,这次改淋雨了?”
南柯指尖划过屏幕,看见楠婷紧接着发来一串怒火表情:“我就知道!她最擅长这套!上次我家红豆生病公公婆婆全都发烧,就我一个人在医院,我想让她陪我一起轮流换一下,她怕被传染我不孝顺;现在要钱不成,就拿自己身体当筹码,真当我们还是三岁孩?”
“道德绑架这套玩了几十年,能不能换点新花样?” 楠婷的消息像连珠炮,“上次我带孩子回去,她故意没有药了,想让我买,我带她去买,结果人家全买保健品,我当时给拿出来了,跟邻居我不给她买药,现在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楠豪回了个叹气的表情:“随她吧,她愿意折腾就折腾,咱们别理她就校上次她在我家闹,我直接关了卧室门,第二她自己就消停了。”
“不理?怎么不理?” 楠婷秒回,“她要是冻出肺炎,还不是得咱们掏钱看病?到时候街坊邻居又得我们当子女的不孝顺。不过话回来,她自己想挣钱也不是坏事,我婆婆村头那几个老太太,八十多了还在菜园摘菜卖呢,总比在家琢磨怎么拿捏咱们强。”
“可她这哪是挣钱?” 南柯终于在群里敲下一行字,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网场厂长早跟我了,根本没给她派活,那网线是她自己硬从别人那里要来的。”
消息发出后,群里沉默了半分钟。
楠婷发来三个 “呵呵”:“我就知道!演给谁看呢?上次要去扫大街,结果在公园跟老头老太太打了一下午牌。”
楠豪跟着发了句:“算了,都别气了。等她折腾够了,自然就拉到了。”
南柯放下手机,走到窗边。雨还在下,母亲已经从地上站起来,正扶着葡萄架的立柱喘气,手里却依旧攥着那团网线。她的肩膀微微耸动,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在哭,可那挺直的脊背,却透着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执拗。
“妈,你看清楚了吗?” 南柯对着雨幕轻声,声音轻得像叹息,“你以为能拿捏的,早就不是当年那几个怕你哭的孩了。”南柯抱着胳膊站在门前手不自觉的握紧。因为剖腹产留下的后遗症每到阴下雨后腰就疼的不行!她也累了,不想再操那么多心了,到头来不领情还要怪她。
她想起时候,母亲只要一掉眼泪,她就会跟着难过,以为母亲每次都她是为了他们姊妹三个阴忍的;后来参加工作,母亲腿疼,她宁愿自己吃泡面,也要把工资寄回家。可现在看着手机里姊妹们的话,看着镜中自己冰冷的眼神,南柯突然明白,有些纵容不是孝顺,而是在给对方伤害自己的权利。后腰的钝痛如潮水般一阵阵地袭来,南柯扶着窗框缓缓蹲下。
记忆里母亲那些以爱为名的索取,此刻像窗外纠缠的雨丝,密密麻麻勒得她喘不过气。现在她有了自己的孩子才懂得才懂得,真正的母爱是默默付出与成全,而不是以情感为枷锁的索取,和道德绑架。更不是心灵的摧残!那些年母亲用眼泪编织的道德牢笼,现如今早已将她们的孝心消磨殆尽。后腰的疼痛一下下提醒着她,自己也是需要被照鼓人,何必再困在这场无止境的情感拉扯郑
雨幕中,童母突然朝房门望过来,浑浊的眼睛似乎穿透了雨帘。南柯没有躲,就那样站在窗前,看着母亲慢慢松开攥着网线的手,任由那团湿漉漉的东西掉在泥水里。
手机再次震动,是楠婷发来的私消息:“姐,你别管了,管好你自己吧。她就是吃准了我们会怕,这次咱们就硬气点,看她还怎么演。”
南柯望着窗外渐渐停手的母亲,指尖在屏幕上敲出一个 “好” 字。雨珠还在玻璃上蜿蜒,像谁流下的泪,只是这一次,再也没人会为这泪水心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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