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耀哪有心思下棋，忙道：“太公，我不擅棋艺的，恐扫了太公雅兴。”
翟太公：“无妨，我也权当消遣，不计成败。”
南宫耀抿了嘴，只能硬着头皮取子落棋。
正如他所，他不擅长下棋，起初还有计谋，好几回都令翟太公的眉头紧蹙，仔细端详棋局。最后他却像变了个人，落子落得随心所欲起来，终于看起来无计可施了般直接撂子认输。
他起身道：“败了，即使太公四次给我机会，我也难逃死局。”
翟太公爽朗一笑，捡着台上黑子，道：“能看出来我放了你几回，你也算是有点火候的。”
南宫耀低头，帮着捡棋子，“惭愧，我只是略懂皮毛，扰了太公雅兴了。”
翟太公拿了茶杯喝了一口，道：“下棋讲究的是心无旁骛，潜心演化，处处铺谋，方能一举攻破，你刚开始棋艺还算娴熟，往后却随意落子，一再自投罗网，恕我直言，你心里不安呐，心有旁骛才注定的此局必败。”
南宫耀的视线左右飘闪，确实被对了。
他一心只想见到翟月，哪有心思在下棋上呢？只想赶紧制个死局认输，好早让他问问翟月的情况。
翟太公仿佛看穿了他的心事，道：“我听府里的下人，你连续五个晚上都来找月儿？这是有十分要紧的事，一个晚上处理不掉吗？”
啊？不是？他白也来过啊。
况且他要怎么回这话啊？
五个晚上来找翟月就为了给他铺个床？完了一晚值一万？
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
南宫耀捡棋捡得默不吭声，这与他一贯的风格大不相同，他低头恨不得低到桌子底下去。
还是人老爷子主动提了话题：“耀啊，看你年纪应该不了，模样又好，人也灵活，家里可有妻室了？或是与别人家姑娘有了婚约？”
南宫耀端着棋篓的手顿了顿，诚实回他：“不曾有过妻室，也没有与旁人有过婚约。”
翟太公“哦”了一声，漫不经心地喝了口茶，又问：“那你家中几口人呢？”
南宫耀不明所以，盖上棋篓，坐下答：“双亲走得早，我有一哥哥，从相依为命。”
翟太公点点头，道：“我看你年纪不了，随口问问，你别嫌我啰嗦。”
南宫耀连忙摆手，害怕他有负担，道：“没有，哥哥也常常关心我婚姻之事，也认为我是该交个知心的人了。”
“长兄如父，理应如此，”接着他又随口问道：“耀，见你这么多次了，还不知道你是从哪儿来的呢，家里可是做生意的？”
南宫耀躲闪了一下，不敢将真情实况讲于这老人家听，随意了两句：“家在水乡，家里哥哥没做什么大生意，前年才刚染指造纸生意，做的不大，图个温饱。”
翟太公仿佛联想到老一辈从南方水乡发迹的事情了，眼里的泪花缓缓涌上，追忆往事，尤为感慨：“一条河流养出了一个翟家，一片河流才造就了普世之繁华，你与哥哥相依为命，只要相互扶持，早晚也有出头之日。”
“是，听了太公的话，我深有领悟。”
“只是，”翟太公突然话锋一转，言语之间有些针对意味：“月儿年纪大了，早该过了和朋友们胡闹的年纪，这点你应该能明白。”
南宫耀眨眨眼，不懂自己应该明白什么，于是道：“翟太公有话不妨直。”
“我看你一向活泼机灵，没想到性子也好，好，既然你让我直，那我便不再拐弯抹角了，耀，听太公的一句，你与月儿，他，他不合适啊。”
翟太公言辞恳切，恳切到南宫耀差点忘了他是个人界的七十老者，估计是接受不了自己与翟月走得太近。
走得近就走得近了呗，他俩又没干嘛，他更没带歪翟月吧？
南宫耀面色微愠，忍着性子：“太公，您是不是错话了？我与翟大哥何来合不合适一呢？”
起先翟太公还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只是光看他脸上收敛的表情，以为是因为这段关系被自己阻拦后，南宫耀才生气了。
翟太公叫人又添了热茶，语重心长地道：“月儿一岁认人识物，三岁断论古籍文书，六岁进书堂，一边读书一边周游下，等到八岁已广结四海之友，十一已有经商之道，翟家衣布上吸纳覃家烹食元素，襄助覃家一举在汇京站稳脚跟，便是他初次展露的头角，虽后来不肯待人接物，身子也日渐消沉，但如今总归有好转之势，我不想他误入歧途，我，我希望翟家能后继有人啊。”
好诚恳的一番话，可是，这又与自己有何关联呢？
他对翟月本无意，只是相处久了产生过怜惜，至于现在……
现在先不论。
他现在在人界只是暂时的，早晚都要离开这里的。
可他不敢带着一份离不开的感情走。
再了，南宫耀又不是好男风，即使这翟月他好男风，也怪不到他头上来吧？
那至少也不能把翟家无后继子嗣的过错，推到自己身上来吧？
却像是看破了他的心事似的，翟太公不急不缓地问：“耀，你告诉太公一句实话，你喜欢的类型，呃……是，那个，姑娘吧？”
南宫耀如临大敌，额头上竟显出汗珠来，桌子下紧握的拳头，仿佛在提醒着他，兄弟，这真是个苦恼的问题。
他沉默地低下了头。
翟太公见此情景，惊得瞳孔放大，手搭在桌子上，心已经在掀桌子了。
老爷子见多识广，但也难以接受，张了张嘴要点别的话，却也不知要作出个什么语气来才好。
生气？无奈？认同？仿佛都不太好。
如此，难为他一大把年纪了，只能在震惊之余揪紧了袖子，防止自己气血上头，晕厥过去。
南宫耀久久不语，是两片银杏叶在做激烈的斗争。
若是告诉老人家自己喜欢男人，这又与自己反复来找翟月的行为不通，又该惹得翟家太公忍不住追述香火问题。
可若是告诉他自己喜欢女人，自己又没有真心喜欢过一位女子，真此话，未免发虚。
进退两难，才沉默良久。
再抬起头来时，他的心里下定了莫大的决心似的，鼓励鼓励自己，才直直地面视着翟太公，他咬咬牙：“我虽回答不了太公的这个问题，可是请翟太公放心，我的心头已有心定之人，不会将心思放在翟大哥身上的。”
他所的心定之人，其实只是单方面地定了一个对象而已，他并没有对魂尊有多大情愫，他连人家名字都叫不出口呢。只不过突然想到了就拿出来一时救急罢了，况且自己的身子都叫那人翻来覆去地瞧遍了，再给别人看，他的心里是做不到的。
他得很有把握，翟太公只是缓缓气，依旧隐约不安地问：“你心头上的那人是男是女？”
南宫耀“呃”了一声，从牙缝里硬挤出来一句“女”。
完他便在心里狠狠抱拳。
对不住了魂尊大人，我只怪我自己实在不是女子，问我的人又是个传统的长辈。
否则不会在此刻否认了你。
完这个字后，很明显地看到老爷子脸上松了口气，眉毛也总算顺了一些，问的问题也不怎么令他发愠了。
问：“那姑娘多大了，怎么不下了聘礼娶人家回来呢？”
答：“姑娘羞涩难见人，我哥哥在和他父母谈了，早晚的事，急不得一时。”
问：“真好真好，要是月儿也能娶到一位贤惠的孙媳妇，再添一位重孙，我们翟家也算后继有人，岂不美哉？”
答：沉默。
问：“可惜除了曦，月儿从没对别家姑娘上心过，也怪了，我记得先前好像是有一位的，还要把人家姑娘带回家给我瞧的，到现在也没见到过。耀，你与翟月走得近，你可知晓那姑娘是谁？”
答：“确实除了覃家姐姐，没见过翟大哥身边有其他人。”
问：“你也觉得曦很适合月儿是不是？”
答：“嗯，嗯？”
问：“这事要是能成，你的事也能成的话，那不如月儿与你的婚事便在同一日办了？也算喜上加喜？”
南宫耀总算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居然不知不觉地与翟太公聊到这句来，这下他可算清醒多了。自己的事先不要紧，重点是翟太公方才提到翟月和谁？和，覃沐曦？
翟太公已经属意覃家姐姐了吗？先前听覃沐晨过覃母的事，还以为覃沐曦会因此记恨翟月，可是从她对翟月的心迹，以及上次官府对峙来看，覃沐曦并未怪罪过翟月，想必也是用情极深。
覃家遭遇变故，若是翟家肯待她好，对于她而言，也该是有所归处，至少心理上能得些许慰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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