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脉守护灵消散后的第七个黄昏，灵渊的血色云层终于裂开一道缝隙。楚墨坐在终战阵型残留的光网中央，指尖抚过玄铁桩上斑驳的剑痕——那是斩渊剑与魔神虚影角力时留下的，此刻剑痕里还嵌着细碎的暗紫色鳞片，像凝固的血痂。
“人族修士清点完毕。”林风的声音带着掩不住的沙哑，他手里攥着一卷染血的羊皮卷，上面记录的名字已划去近半。他走到楚墨身边坐下，斩渊剑斜靠在肩头，剑刃反射的余晖里，能看见他左臂缠绕的绷带渗出血迹——那是地脉暴走时为护住赤鳞幼崽留下的伤口，至今仍被混沌气息隐隐灼烧。
苏瑶抱着灵族的生命古树幼苗走来，幼苗的根系裹着最后一点圣莲本源，叶片却只有寥寥数片。她将一卷竹简放在两人中间，上面用灵族文字刻着战损名单，每一个名字旁都画着一朵枯萎的莲花。“圣莲林只剩三成幼苗能存活。”她指尖划过最末行的名字，那是她的师妹，三个月前在断灵阵爆炸中，用身体护住了最后一批莲种，“灵族的治愈之力，至少要百年才能恢复。”
李明背着半篓玄铁罗盘的碎片从崖下爬上来，裤腿被荆棘划得破烂不堪，露出的腿上布满细的血痕。他将碎片倒在光网上，铜片碰撞的脆响在寂静的山谷里格外刺耳。“玄族的星观台塌了七座。”他捡起一块还带着焦痕的碎片，那是他师父临终前塞给他的，上面还残留着星力燃烧的余温，“能看懂古阵文的，现在只剩我和三个师弟了。”
赤鳞族长拖着断尾从东边走来，鳞片剥落的脊背在夕阳下泛着青白。他将一卷兽皮扔在名单旁，上面用利爪刻着妖族的战损：“赤鳞族成年战士只剩十二人。”他声音低沉如闷雷，尾尖扫过光网时，带起一串晶莹的泪珠——那是妖族特有的哀悼方式，“幼崽们都吓坏了，现在听到雷声就往石缝里钻。”
楚墨突然站起身，走向祭坛中央的黑色石碑。魔神虚影消散后，石碑表面的裂痕里渗出淡金色的地脉本源，正一点点修复着破碎的纹路。他伸手触摸石碑，指尖传来熟悉的共鸣——那是地脉守护灵最后的力量，此刻正与各族气脉交融，在石碑上绘制新的图腾。
“黯裔的尸体清点完了。”林风的声音突然变得凝重，他指着石碑西侧的山谷，那里堆积的黯裔尸体正在缓缓消散，化作混沌气息被地脉吸收，“但我们在他们的营地，发现了这个。”他从怀中掏出一块暗紫色的晶体，晶体里封存着一段模糊的影像：无数黯裔跪在一个看不清面容的人影前，将自己的气脉注入一柄黑色的长矛。
苏瑶突然按住晶体，圣莲本源与晶体接触的瞬间，影像突然清晰——那人影的胸口，竟佩戴着半块万族玺的残片。“是叛徒。”她声音发颤，“各族都有叛徒，他们早就和黯裔勾结，用族饶气脉喂养那柄长矛。”
李明突然抓起一块罗盘碎片，将灵力注入其郑碎片投射出的星图上，代表叛徒的光点遍布灵渊各地，有些甚至就在他们刚刚清点的战损名单里。“他们用玄族的隐匿阵掩盖气息。”他一拳砸在光网上，“难怪断灵阵能精准地出现在气脉支流，是他们泄露霖脉图谱！”
赤鳞族长猛地站起，尾尖在地面划出深深的沟壑。“我就为何黯裔总能绕过我们的防线！”他猩红的眼睛盯着名单上几个熟悉的名字，那是三个月前“战死”的长老，“他们根本没死，是带着族里的禁地地图投靠了黯裔！”
楚墨突然转身，指着石碑上新浮现的图腾：那是各族的图腾交织在一起，中间却有一个空洞，形状正好与万族玺缺失的部分吻合。“损失不止这些。”他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沉重，“各族的信任，也跟着气脉一起断裂了。”
林风突然将斩渊剑插进石碑旁的土地，剑刃上的符文亮起，在地面投射出各族的气脉图谱。“但融合的气脉没有断。”他指着图谱中相互缠绕的纹路，“你看，人族的剑纹裹着妖族的鳞光，灵族的莲影缠着玄族的星图，它们比以前更紧密了。”
苏瑶将生命古树幼苗放在石碑前，幼苗的根系突然顺着石碑的裂痕钻进去，抽出新的嫩芽。“圣莲能在混沌气息里扎根，我们也能。”她望着新抽的嫩芽，眼中重新燃起希望，“信任碎了可以重拼，就像这幼苗，只要还有根，就能重新生长。”
李明捡起一块最大的罗盘碎片，将它嵌进石碑的空洞。碎片与石碑接触的瞬间，突然爆发出柔和的光芒，那些代表叛徒的光点在光芒中一个个熄灭。“玄族古籍，破而后立。”他看着重新亮起的星图，“这次的损失，会让我们看清谁才是真正的同伴。”
赤鳞族长低头舔了舔断尾的伤口，突然发出一声长啸。远处的山谷里传来回应的嘶吼，那是幸存的妖族战士在回应他们的族长。“妖族从不记仇，但我们记恩。”他看着楚墨四人，鳞片剥落的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等幼崽们长大了，我会告诉他们，是谁守住了灵渊。”
楚墨望着边渐渐散去的血色云层，第一颗星辰正从缝隙中探出头来。他知道，战后的余波远未平息，重建的道路会比战争更加漫长。但当他看着身边的同伴，看着石碑上缓缓成型的新图腾，看着各族气脉在光网中交融共生，突然觉得，这样的损失，或许正是新生的开始。
林风将战损名单卷起来，塞进石碑的裂缝里。“让地脉记住他们。”他拍了拍楚墨的肩膀，“也让我们记住，为什么而战。”
苏瑶将最后一片圣莲花瓣撒在名单上，花瓣落地的瞬间，化作金色的光点飞向四方，那是灵族特有的祈福仪式，愿逝者安息，生者坚强。
李明转动罗盘，星图上的光点开始重新排列，形成新的防御阵型。“明开始重建吧。”他声音里带着疲惫，却充满坚定，“先从星观台开始，那里能最早看到黎明。”
赤鳞族长仰头发出一声悠长的嘶吼，这一次，嘶吼里没有悲伤，只有重整旗鼓的决心。远处
的山谷里，回应的嘶吼此起彼伏，像一首悲壮而充满希望的歌谣，在灵渊的夜空里久久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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