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其荣后槽牙咬得发疼。
关七周身那团亮得刺目的气团又胀大了三分,他甚至能看见气团边缘的青石板在咔咔崩裂,碎渣子溅到腿上生疼。
追命的酒葫芦已经收进怀里,冷血的第二支弩箭正搭在弦上,箭头泛着淬毒的幽蓝——六分半堂的人都知道,冷血的箭从不射偏。
\"吴兄弟。\"关七忽然侧过脸,眼尾的红痣像滴要落未落的血,\"他们身上有杀气。\"
吴其荣的手在抖。
三前雷纯把那枚刻着\"镇\"字的青铜哨塞进他掌心时的话,此刻像烧红的铁钉钉进脑子里:\"关七的药人状态全凭声控,你若护不住他......\"他喉结动了动,突然咬破舌尖,腥甜的血涌进喉咙,紧跟着一声尖啸破口而出。
那啸声像刀割破绸缎,惊得檐下麻雀扑棱棱乱飞。
关七的瞳孔骤然收缩,原本清亮的眼神瞬间浑浊如蒙尘的玉,周身气团\"唰\"地坍缩成细链,缠回他脖颈间挂着的青铜铃铛上。
吴其荣踉跄着扶住墙,嘴角的血滴在青石板上,把冷血那枚刻着狼头的铜钱染得通红。
\"好手段。\"
马蹄声在巷口停住。
诸葛正我玄色官服上的金线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盯着关七脖颈间的铃铛,指节捏得发白——那是六分半堂专门用来驯养死士的\"锁魂铃\",每道铃纹里都浸着蛊虫的尸油。\"雷纯当真是疯了。\"他声音发颤,\"把关七炼成药人,她知不知道这东西一旦失控......\"
\"诸葛神侯。\"
一道折扇展开的轻响从巷尾传来。
狄飞惊摇着湘妃竹骨扇走过来,月白衫子上绣的并蒂莲被雾气洇得模糊,\"您追了半个时辰,该歇歇了。\"他抬眼扫过追命按在刀柄上的手,又瞥了眼冷血弦上的箭,\"六分半堂今日只做件寻常事——接回自家养的痴儿。\"
\"痴儿?\"诸葛正我突然笑了,笑声里裹着冰碴子,\"三年前关七血洗雷州城时,你六分半堂也他是痴儿?\"他腰间虎符\"当啷\"坠地,震得青石板裂出细纹,\"今日这痴儿,我神侯府要定了。\"
狄飞惊的扇骨在掌心敲了两下。
他望着诸葛正我身后追命按刀的手,又看了看冷血逐渐绷紧的弓弦,忽然收了扇子,朝吴其荣使了个眼色。
吴其荣立刻半拖半拽地推着关七往巷外走,关七像个提线木偶,脚底板擦着青石板拖出两道白痕。
\"神侯可知?\"狄飞惊退着往巷口挪,声音突然放软,\"雷堂主这两日咳得厉害,昨夜还吐了血。
她撑着病体等关七回去......\"他顿了顿,扇尖挑起诸葛正我腰间的虎符,\"您若非要抢人,莫怪六分半堂的刀枪不认神侯府的虎符。\"
诸葛正我望着那道逐渐消失在雾里的身影,突然一拳砸在墙上。
青砖碎末簌簌落进他的衣领,追命弯腰捡起虎符时,看见他手背上暴起的青筋——那是他当年在西夏战场被万箭围射时才会有的模样。
\"追命。\"他抹了把脸上的雾水,\"去通知铁手,把六分半堂周围三条街的暗桩全撤了。\"
\"您这是......\"
\"雷纯要的是体面。\"诸葛正我望着雾里忽明忽暗的灯笼,声音低得像叹息,\"她若真能镇住关七,江湖还能多喘口气。\"
六分半堂总舵的地牢里,霉味混着药香直往鼻子里钻。
雷纯扶着石墙往下走,绣着缠枝莲的软底鞋碾过潮湿的青苔。
她听见地牢最深处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抬眼便看见关七被锁在青铜柱上,脖颈间的锁魂铃在滴水的石壁下泛着幽光。
\"堂主。\"吴其荣跪在台阶下,脸上的血已经凝成黑痂,\"关七在路上醒过一次,是用镇魂啸压下去的。\"
雷纯没话。
她望着关七空洞的眼神,忽然想起十年前在药庐初见他时的模样——那时他还是个会蹲在药炉前数火苗的少年,如今......她指尖轻轻碰了碰关七的手腕,皮肤下有滚烫的东西在游走,像活物。
\"狄飞惊呢?\"她转身问吴其荣。
\"大堂主在演武厅,等您训完话就来。\"
雷纯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记得狄飞惊今早递来的密信,信里\"关七药人已成,可解燃眉\",可现在这团随时会炸的火,真能解六分半堂的燃眉?
她望着关七颈间的铃铛,突然伸手扯断系铃的红绳。
铃铛\"当啷\"落地,关七的眼尾骤然泛红,喉咙里发出幼兽般的低嚎。
\"堂主!\"吴其荣扑过来要捡铃铛,却被雷纯一脚踩住手腕。
\"出去。\"她声音轻得像羽毛,\"把所有守地牢的人都撤了。\"
吴其荣不敢多问,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雷纯蹲下身,捡起那枚铃铛。
铃铛内壁刻着密密麻麻的咒文,是当年她跟着西域蛊师学了三个月才刻成的。\"阿七。\"她对着关七的耳朵轻声,\"你记不记得,那年你打翻我的药罐,我罚你抄了十遍《千金方》?\"
关七的低嚎渐渐弱了。
他望着雷纯发间的珍珠簪子,突然抬起手,指尖轻轻碰了碰那粒珍珠——像时候偷摘她窗前的茉莉时那样。
地牢外突然传来喧哗。
雷纯把铃铛塞进袖中,刚直起腰,就见傅宗书的亲卫队长掀帘进来,腰间的玄铁令牌撞在石壁上,\"当\"地一声。
\"雷堂主好手段。\"那队长把一封信拍在石桌上,\"我家楼主,关七是六分半堂和迷七圣共有的药人,你们私自动用......\"
\"出去。\"雷纯打断他,声音像浸了冰的刀,\"告诉傅楼主,他若再派狗来我六分半堂撒野,我就把当年他在苗疆买活人做药引的账,原原本本念给下人听。\"
那队长的脸瞬间煞白。
他扫了眼雷纯袖中若隐若现的铃铛,又看了看关七泛着红的眼尾,攥着信倒退两步,掀帘时撞翻了烛台,火光映得雷纯的脸忽明忽暗。
\"好个雷纯。\"
阴恻恻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
元十三限穿着青布衫立在阴影里,左脸那道从眉骨到下颌的刀疤像条狰狞的蜈蚣,\"蔡相爷听六分半堂养了头猛虎,特命我来瞧瞧。\"
雷纯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望着元十三限腰间那柄裹着黑布的刀——那是蔡京赐的\"问心刀\",刀出鞘必见血。\"元前辈请。\"她笑着抬手,\"地牢阴湿,我让人备了茶。\"
茶盏搁在演武厅的檀木桌上时还冒着热气。
雷纯看着元十三限拈起茶盏,指节上的老茧擦过釉面,\"蔡相爷,关七若真能为朝廷所用......\"
\"元前辈。\"雷纯打断他,\"六分半堂的刀,向来只护自己人。\"
元十三限的瞳孔缩成针尖。
他望着雷纯身后墙上挂的\"忠义\"二字,突然笑了,\"雷堂主倒是和你爹一个脾气。\"他放下茶盏,茶渍在桌面上晕开个圈,\"不过蔡相爷了,他最喜欢懂规矩的孩子。\"
雷纯送元十三限时,月已偏西。
她望着元十三限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摸出袖中的铃铛轻轻摇晃。
铃铛声里,她想起方才元十三限的\"懂规矩的孩子\"——当年她爹被乱箭射穿胸口时,也过类似的话。
\"堂主。\"狄飞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蔡相爷的人......\"
\"明日巳时,备三牲六礼。\"雷纯望着上的残月,声音轻得像叹息,\"我要去相府。\"
狄飞惊愣在原地。
他望着雷纯发间的珍珠簪子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突然想起十年前她跪在药庐前发的誓——\"我雷纯,今生绝不向任何权贵低头\"。
可此刻,她
更夫的梆子声从远处传来。
雷纯转身往地牢走,绣鞋碾过满地月光,像踩着一条通往深渊的银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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