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猛地睁眼时，额头正抵着冰凉的石壁。幽冥殿地牢特有的腐霉气味钻入鼻腔，混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凤凰花香——那是苏清雪身上的味道。他挣扎着想坐起，却发现胸口灼痛难忍，低头只见一道狰狞的疤痕横亘在心脏位置，蓝紫色的火毒正顺着血管蔓延，如同活物般扭曲蠕动。
“别动。”苏清雪的声音从阴影里响起，她跪坐在他身侧，指尖正按着一块温润的白玉。那是镇魂玉，此刻正泛着柔和的白光，将他体内乱窜的火毒一点点逼回疤痕处。她眼下乌青浓重，发间却别着一枚刺眼的血契吊坠——正是苏明远常年佩戴的那枚，此刻吊坠缝隙里渗出的并非血色，而是一缕缕缠绕的金链，在昏暗光线下闪着冷冽的光。
“这是……”林渊喉间干涩，伸手想触碰吊坠，却被苏清雪轻轻拍开。
她垂下眼，用帕子擦掉他嘴角溢出的黑血，动作轻柔得不像在处理致命的火毒。“我哥早就知道你是破阵人。”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惊雷在林渊耳边炸开，“从你十岁那年，腕间红绳意外勾住锁龙阵的那一刻起，他就在等这一。”
林渊猛地怔住。十岁那年他误入禁地，手腕被红绳勒出血痕，醒来后却发现锁龙阵的一角莫名松动——他一直以为是巧合，难道苏明远……？
“他用命换了我们重写契约的机会。”苏清雪抬起头，解开衣领。林渊瞳孔骤缩：她颈间肌肤上，不知何时竟浮现出半枚龙凤图腾，龙首蜿蜒至锁骨，凤羽却残缺不全，边缘还残留着灼烧般的红痕。“血咒反噬时，我哥把镇魂玉和他的血契一起按在我眉心。”她指尖抚过图腾，金链吊坠突然剧烈震颤，渗出的金链如活蛇般窜出，缠绕在她腕间，“他，当年父亲封印的不是火毒，是……”
话音未落，地牢顶部突然传来轰然巨响。碎石簌簌落下，一道黑影破墙而入，手中长剑直指林渊心口。“林渊儿，果然没死！”夜无殇的声音带着怨毒，他胸口本该被灭魔阵净化的位置，竟诡异地缝合着半块血玉，“苏明远那蠢货以为用命换阵眼，就能改写幽冥契约？他忘了——”
他猛地挥剑，血玉爆发出刺目红光，林渊体内的火毒瞬间失控，疤痕处蓝光暴涨，几乎要撕裂胸膛。苏清雪脸色煞白，突然将镇魂玉狠狠按在林渊心口，另一只手扯开颈间龙凤图腾——残缺的凤羽竟瞬间亮起，与金链吊坠共鸣，化作一道光盾挡在林渊身前！
“他忘了，凤凰血本就能压制幽冥火。”苏清雪的声音陡然变冷，眼神却掠过一丝痛楚，“而我哥用命换来的，不是破阵，是……”她突然抓起林渊腕间的红绳，另一端竟不知何时系着金链的尾端，“是让你看清真相的钥匙！”
红绳与金链相触的刹那，林渊脑海中轰然炸开。幼时模糊的梦境突然清晰——戴面具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苏清雪的母亲！她将凤话放入襁褓时，襁褓旁的男婴手腕上，系着的分明是半枚龙凤图腾的玉扣！而苏明远临死前塞给苏清雪的血契吊坠里，藏着的金链正是当年锁龙阵的阵眼核心，专门用来束缚……拥有幽冥火种的破阵人。
“原来……我才是阵眼？”林渊喃喃自语，火毒突然不再灼烧，反而顺着金链流向苏清雪颈间的图腾。残缺的凤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蓝光填满，与龙首交缠成完整的圆环。夜无殇的长剑斩在光盾上，竟发出刺耳的碎裂声，他胸前的血玉寸寸开裂，露出里面半截烧焦的红绳——那是苏明远临死前，用自己的心头血烧成的引魂索！
“不！这不可能！”夜无殇嘶吼着后退，血玉崩碎的瞬间，林渊胸口的疤痕突然消失，幽冥火种化作蓝焰涌入苏清雪体内。她颈间的龙凤图腾完全成型，金链与红绳融为一体，绕成一枚光轮悬于空郑
“你以为血咒是冲我来的？”苏清雪抬手，光轮应声而落，化作长剑握在掌心，“我哥早就算到你会用灭魔阵假死，再用残血玉偷换阵眼。”她剑尖挑起夜无殇胸前的焦绳，“这根引魂索，从你当年偷袭我父亲时就埋下了。”
林渊终于明白。苏明远的“牺牲”、镇魂玉的压制、血契吊坠的金链，全是早已布好的局。他以为自己是拯救者，却不知从出生起，就与苏清雪一同被卷入这场跨越两代饶契约反转。而苏明远用命换来的，不是破阵，是让幽冥火种与凤凰血真正融合，让当年被强行分开的龙凤契约，以另一种方式——重写。
地牢外雷声轰鸣，光轮长剑斩落的瞬间，夜无殇连同残血玉一同化为飞灰。苏清雪踉跄着倒下，林渊及时抱住她，只见她颈间图腾渐渐隐去，腕间金链与红绳却化作一枚玉扣，正是他幼时梦境里见过的那半枚。
“哥……”她喘着气，将玉扣塞进他掌心，“当年父亲封印的不是火毒，是……你我之间被强行切断的契约。”玉扣与林渊腕间红绳相触，瞬间拼成完整的龙凤环，温热的力量流遍全身，他胸口的火毒竟化作暖流，与苏清雪体内的凤凰血隐隐共鸣。
原来，所有的牺牲与反转，都只是为了让他们——破阵人与阵眼，幽冥火与凤凰血，重新成为彼茨契约。而苏明远用生命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正随着玉扣的光芒渗入林渊脑海：
“活下去，重写属于你们的命数。”
地牢顶部的裂缝透进光，林渊抱着苏清雪走出阴影，腕间的龙凤环轻轻发烫。他低头看她，她睫毛颤动，嘴角却扬起一丝虚弱的笑：“现在……该算算你剜心骗我的账了。”
林渊一怔，随即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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