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的话语，如同四根冰冷的玄冰钉，精准无比地钉穿了星尘老祖（星衍）那层“痛苦诅咒”的华丽戏袍！
“用力过猛了。星、尘、老、祖。”
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带着洞悉一切的冰冷力量，狠狠砸在星尘老祖的灵魂上。
房间里瞬间死寂。
柳师叔维持着掐诀的姿势，灵力僵在半空，脸上充满了错愕与难以置信。赵岩等弟子更是如同被施了定身咒，目瞪口呆地看着床上那个前一秒还在痛苦翻滚、状若疯魔的身影，以及……那位清冷如月、语出惊饶宗主。
时间仿佛凝固了。
床上，星衍（星尘老祖）那凄厉的嘶吼戛然而止。剧烈抽搐的身体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骤然瘫软下来。他脸上的痛苦扭曲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僵硬和……被彻底戳穿的空白。
那层精心编织的“病弱美强惨”人设，在青岚这双仿佛能看透轮回的眼睛面前，脆弱得如同阳光下破裂的肥皂泡。
几息之后，一声低沉、沙哑、带着浓浓疲惫和自嘲的笑声，从星衍的喉咙里挤了出来。
“呵……呵呵呵……”
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癫狂，充满了无尽的荒诞感和一种破罐破摔的解脱。他不再蜷缩，不再颤抖，就那么直挺挺地躺着，眼神空洞地望着殿顶那流转的星辉阵纹。
“好……好一个‘用力过猛’……青岚宗主……你赢了……” 他的声音不再是“星衍”的清朗或虚弱，而是恢复了星尘老祖那特有的、带着磁性却此刻充满颓丧的腔调。
在赵岩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星衍”那清俊年轻的面容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如同揭掉了一层无形的面具。那张让整个星海无数女修神魂颠倒、此刻却写满了挫败与狼狈的俊脸——星尘老祖的真容，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众人眼前！同时，那被层层封印压制的气息如同沉睡的巨龙苏醒，属于顶级大能的磅礴威压瞬间充斥了整个静心苑！元婴初期的伪装如同薄纸般被撕碎，属于星尘老祖那浩瀚如星海、霸道而张扬的本源气息轰然爆发！
“老…老祖？！”柳师叔失声惊呼，连连后退数步，脸上血色尽褪。赵岩等人更是被这恐怖的威压直接压得跪伏在地，连头都抬不起来，心中惊骇如同惊涛骇浪！他们救回来的、悉心照料的重伤散修……竟然是星海第一风流、同时也是顶级巨擘的星尘老祖？！这简直是星海级的大笑话！
青岚依旧站在原地，清冷如初。面对那足以让寻常修士心神崩溃的恐怖威压，她连衣角都没有飘动一下，仿佛只是微风拂面。她的眼神依旧冰冷锐利，如同最锋利的寒冰之刃，牢牢锁定在星尘老祖那张写满颓败的俊脸上。
“星尘老祖，闹剧该结束了。”她的声音不含一丝温度，“给你三息，解释清楚，或者……滚出归墟宗。” 指尖那缕细微的剑气无声嗡鸣，散发出冻结空间的杀意。这次，不再是警告。
星尘老祖躺在那里，没有立刻回答。他抬手，抹去嘴角刚才“诅咒发作”时自己逼出来的血迹（这次是真的有点内伤了，被气的）。他没有看赵岩等人惊恐的目光，也没有看柳师叔的震惊，他的目光，只落在青岚那张清冷绝伦、此刻却如同冰封万载的容颜上。
那目光复杂到了极点。有被识破的羞愤，有屡战屡败的挫败，有走投无路的狼狈，但更深处……却翻涌着一种压抑了太久太久、几乎要喷薄而出的……**痛苦与执念**！
“解释？”星尘老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嘲讽，“解释什么？解释本座为何像个跳梁丑一样，自降身份，自残灵魂，在你面前演这一出又一出？解释本座为何对你……死缠烂打，不知廉耻？”
他猛地坐起身，动作牵动了身上的绷带（这次是真的伤，虽然不重），但他毫不在意，目光灼灼地、如同燃烧的星辰般死死盯着青岚：
“青岚！你以为本座是第一次见你吗？！”
“你以为本座那所谓的‘一见钟情’，就是见了你归墟宗主的威风，就神魂颠倒了？！”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积郁了数百年的激愤和委屈，在寂静的房间里炸开：
“**你忘了！你全都忘了！**”
“两百年前！星陨绝地！那个被家族当成弃子、身负本源道伤、神魂破碎、像条死狗一样躺在冰冷星骸上等死的人！是谁把他从万古寒寂的边缘拉回来的？！是谁用她那并不算浑厚、却带着创生不灭意志的灵力，一点一点替他缝合破碎的神魂？！是谁在他意识模糊、痛苦哀嚎时，在他耳边一遍遍低语‘撑住！活下去！’？！”
星尘老祖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嘶吼出来，带着血淋淋的印记：
“是你！青岚！两百年前，还不是归墟宗主的你！那个在星海游历、心怀恻隐、会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弃子’浪费宝贵本源灵力的……傻女人！”
他指着自己，眼神赤红：
“那个‘弃子’，就是我！星尘！被自己的血亲背叛、榨干最后价值后像垃圾一样丢在死地的星尘！”
“是你！给了我第二条命！是你！让我在那片绝望的冰冷里，看到了一束光！一束……足以刻进神魂最深处、燃尽星海也无法磨灭的光！”
他颓然地放下手，巨大的痛苦和自嘲淹没了他：“我知道！我知道你忘了！在你眼里，那不过是漫长道途中一次微不足道的善举！救过的人多了，谁会记得一个濒死的、面目全非的弃子？”
“所以……这些年，我没找你。”
“因为我不配！”
“一个连自己命运都掌握不了、被家族像垃圾一样丢弃的废物！一个靠着你的怜悯才活下来的可怜虫！有什么资格站在光芒万丈、执掌生死的归墟宗主面前？！”
“我要变强！强到足以掌控一切！强到足以碾碎那个抛弃我的家族！强到……有资格堂堂正正地站在你面前，告诉你，我是谁！告诉你，那束光，从未熄灭！”
星尘老祖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疲惫：
“我拼命修炼，不择手段地攫取力量，建立星耀神宫，收拢势力……终于，我做到了！我亲手葬送了那个腐朽的家族，成为了星海无人敢觑的星尘老祖！”
“我以为……我终于有资格了……”
“我带着最耀眼的星辰，穿着最华贵的法袍，用最热情的姿态，想要把那颗代表我所有心意、所有感激、所迎…倾慕的星辰之心，捧到你面前……”
他惨然一笑，笑容里充满了无尽的苦涩和自我厌弃：
“结果呢？”
“你连看都没看一眼！”
“在你眼里，我只是一个不知所谓的、油腻轻浮、散发着恶心气息的……花孔雀！”
“死缠烂打？骚扰？呵……青岚宗主，高高在上的归墟之主，你可知……那每一次被你无视、被你呵斥、甚至被你亲手揍飞……对本座而言，是何等的……**凌迟**？！”
他猛地抬头，眼中血丝密布，那压抑了数百年的情感如同决堤的洪流，带着毁灭地的力量，却又充满了卑微的祈求：
“我没办法了！我只能用最愚蠢的办法！封印修为，改变容貌，像个最卑微的虫子一样爬到你面前，试图用一张‘白纸’……换你一次……重新认识我的机会……”
“哪怕……哪怕只是让你觉得，这个疆星衍’的年轻人……不那么讨厌……也好……”
星尘老祖的声音最终归于沉寂，只剩下沉重的喘息。他不再看青岚，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颓然地靠在床头，闭上了眼睛。那张足以倾倒众生的俊脸上，此刻只剩下无尽的疲惫、狼狈和……一种深入骨髓的绝望哀伤。
整个静心苑，落针可闻。
赵岩等人早已听得目瞪口呆，心神剧震！他们无法想象，这位纵横星海、风流不羁的老祖，竟有着如此惨痛不堪的过往，更无法想象，他对宗主……竟怀着如此深沉复杂、近乎自虐般的执念！
柳师叔也是满脸震撼，看向星尘老祖的目光，第一次带上了复杂的、难以言喻的同情。
而青岚……
她依旧站在原地，清冷如月。
只是，那一直萦绕在她周身、仿佛亘古不化的冰寒气息，似乎……微微凝滞了一瞬。
指尖那缕细微的、足以洞穿星尘老祖眉心的剑气，不知何时，悄然消散了。
她那双仿佛能冻结时空的清冷眸子，此刻正深深地、极其复杂地凝视着床上那个闭目颓然、仿佛失去了一切生气的男人。
两百年前……星陨绝地……本源道伤……弃子……
一些早已被漫长岁月尘封、模糊不清的记忆碎片，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古井，泛起了细微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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