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首语
《大吴通鉴?帝王纪?德佑帝萧桓传》载:“帝乔装青衫,携司礼监掌印太监李德全潜入诏狱,会晤被囚太保谢渊。时渊绝食三日,受酷刑,形销骨立,见帝仍无怨恨,唯忧北元乘隙来犯、边军无主。帝出示石崇通敌账册,泣曰‘朕信卿矣’,并告以封锁石府、明日太庙平反之事。
按《大吴诏狱管理章程》,非诏狱署提督与玄夜卫指挥使联名勘合,不得私会重犯,帝此举乃‘违制护忠’,显其愧疚之深。史评:此‘诏狱晤忠’,为帝与忠良冰释前嫌之关键,谢渊之忠、帝之悔,皆在此间尽显,为次日太庙清奸奠定情感与政治双重基础。”
望谢玄桢在狱中
金丸缀枝浴晨晖,翠芷汀边抱秋霜。
甘腴足慰凡夫口,清苦尤明君子肠。
荐俎恰宜芷馥漫,登盘每羡柑味长。
物性虽殊皆有寄,何须相轻较短长。
诏狱的青石廊道深不见底,潮湿的墙壁渗着水珠,混着铁锈、霉味与淡淡的血腥气,在密闭的空间里交织弥漫,每一步都像踩在历史的尘埃上。萧桓褪去象征帝王的十二章纹衮龙袍,换上一身普通的士子青布长衫,领口磨得有些发白,腰间未佩玉玺,仅藏一枚巧的玄夜卫通行令牌 —— 这是周显按他旨意特制的,可避开诏狱常规盘查。他脸上蒙着半块玄色纱巾,只露出一双布满红丝的眼睛,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对违制私访的顾虑,有对谢渊的愧疚,更有对即将到来的对峙的忐忑。
李德全身着灰布太监服,紧随其后,脚步放得极轻,几乎听不到声响。作为司礼监掌印太监,他深知此次私访的风险 —— 按《大吴诏狱管理章程》第三款:“凡重犯羁押,非诏狱署提督与玄夜卫指挥使联名勘合,或帝亲笔手谕,任何人不得私入探视,违者以‘擅闯禁地’论罪。” 萧桓既未下旨,也未告知周显、徐靖,仅凭一枚特制令牌潜入,一旦暴露,不仅会引发朝堂动荡,更可能给石崇党羽可乘之机。
“陛下,前面便是北院牢房,徐靖的人虽已被周显大人软禁,但仍有少量镇刑司旧部暗中巡逻,需格外心。” 李德全俯身低语,指尖指向廊道拐角处的阴影 —— 那里隐约有玄色衣袂晃动,是未被彻底清除的暗哨。萧桓点头,示意李德全上前交涉,自己则藏身于石柱后,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他想起昨日收到的密报:徐靖在被软禁前,曾对谢渊动用 “夹棍”“鞭笞” 等酷刑,虽未伤及要害,却也让本就绝食的谢渊雪上加霜。
李德全凭借周显提前安排的暗号,顺利支走暗哨,挥手示意萧桓跟上。走到最深处的牢房前,铁栏上的铁锈斑驳,透过栏缝,能看到稻草堆上斜倚着的单薄身影 —— 那是谢渊,曾经身高八尺、挺拔如松的兵部尚书,如今竟瘦得脱了形,颧骨高高凸起,眼窝深陷,青色的胡茬爬满下巴,与记忆中那个意气风发的忠臣判若两人。萧桓的心脏猛地一缩,愧疚像潮水般瞬间淹没了他。
听到脚步声,谢渊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目光穿过铁栏,落在萧桓身上。他的眼神里没有惊讶,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像一盏耗尽油的灯,仅余微弱的光。唇边还沾着未干的血迹,那是昨日受鞭笞时留下的,混着稻草的碎屑,显得格外狼狈。他想挣扎着起身行礼,双腿刚一用力,便因虚弱晃了晃,又跌坐回稻草堆上,发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
“陛下……” 他的声音嘶哑得几乎不成调,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带着难以掩饰的痛楚,“臣…… 罪臣谢渊,参见陛下。” 即便身陷囹圄、受尽折磨,他仍未忘君臣之礼,这一声 “陛下”,听得萧桓鼻尖发酸。
萧桓快步上前,示意李德全打开牢门。铁锁 “咔哒” 一声打开,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谢渊面前,蹲下身,颤抖着伸出手,想要触碰他的肩膀,却又在半空中停下 —— 他怕自己的触碰会加重谢渊的伤痛,更怕面对那双毫无怨恨的眼睛。“谢爱卿,” 萧桓的声音抑制不住地发颤,纱巾下的嘴唇抿得发白,“委屈你了。朕…… 朕来晚了。”
谢渊轻轻摇了摇头,目光掠过萧桓的青衫,落在他腰间的通行令牌上,瞬间明白了一切:“陛下微服私访,冒险入此囚笼,实为不妥。按《大吴诏狱管理章程》,此举若被石党知晓,恐会借题发挥,诬陷陛下‘私放重犯’,届时朝堂动荡,更难收拾。” 他的话语里满是担忧,却只字未提自己所受的苦难,仿佛那些酷刑、那些饥饿,都与他无关。
萧桓的心更沉了。他想起自己在寝宫里看到的血字书,想起谢渊绝食三日只为明志,想起他即便身陷绝境,仍惦记着江山社稷 —— 这样的忠臣,却被自己错囚、错疑,险些丧命于奸佞之手。他猛地摘下脸上的纱巾,露出满是愧疚的面容:“谢爱卿,朕今日来,不为别的,只为向你赔罪。太庙捕你,非朕本意,是朕被石崇的谗言蒙蔽,是朕的糊涂,让你受了这般苦楚。”
“陛下不必自责。” 谢渊打断他的话,眼神里的疲惫稍稍褪去,多了几分坚定,“臣入狱三日,辗转反侧,未怨陛下半分,只忧三件事:其一,于科大人已死,他掌握的石崇粮仓火药的线索,恐随他而去,石党若趁机销毁证据,再难追查;其二,大同卫已失,三万边军冤死,宣府卫兵力空虚,粮草不足,若北元得知我朝内乱,举兵南下,谁能率军抵挡?其三,石崇党羽遍布朝堂、京营,若明日太庙大典有变,陛下安危堪忧,江山社稷恐将易主。”
这三问,字字千钧,砸在萧桓心上。他原本准备了一肚子的道歉之语,此刻竟一句话也不出来。他以为谢渊会怨恨他的误解,会指责他的犹豫,却没想到,这位忠臣到了此刻,惦记的从来不是个饶荣辱生死,而是边境的安危、百姓的福祉、帝王的安全。
“于科的线索并未断绝。” 萧桓定了定神,从怀中掏出一本泛黄的账册 —— 正是谢渊在太庙散落、被他暗中命李德全收回的那本柳明账册,“朕已命周显按账册上的记载,搜查石崇名下的所有粮仓,在西山旧仓的暗室里,不仅找到了他私藏的北元密信,还有足够装备五千饶火药和兵器。密信上明确写着,石崇与北元约定,待明日太庙兵变成功,便割大同卫以西三城作为回报。”
谢渊的眼睛猛地亮了一下,枯瘦的手颤抖着伸出来,想要触碰账册,却又怕自己的手太脏,玷污了这关键的证据。萧桓见状,连忙将账册递到他手中,指尖触到谢渊冰凉的皮肤,只觉得一阵刺骨的寒意 —— 那是长期饥饿与酷刑留下的痕迹。
“陛下…… 您终于相信臣了……” 谢渊的声音带着哽咽,眼眶瞬间泛红,浑浊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账册的纸页上,晕开一片墨迹。他反复摩挲着账册上的字迹,那是他冒着生命危险搜集到的证据,是于科用生命守护的真相,如今终于被帝王认可,所有的苦难,仿佛都有了意义。
萧桓看着谢渊激动的模样,心中的愧疚更甚。他握住谢渊的手,冰凉的触感让他愈发坚定了清剿石党的决心:“是朕醒悟得太晚,让你和于科受了太多委屈。朕已传下三道圣旨:其一,命周显率缇骑严密看管石崇府邸及所有党羽,防止其狗急跳墙;其二,令秦飞继续搜查京城,务必将潜藏的石党余孽一网打尽;其三,命岳谦率京营第一营、第二营加固太庙及皇城防务,确保明日大典万无一失。”
他顿了顿,语气斩钉截铁:“明日一早,朕会在太庙当着列祖列宗和满朝文武的面,为你平反昭雪,追赠于科少保衔,谥‘忠愍’,让下人都知道,你们是大吴的忠臣,是护国安邦的栋梁。石崇及其党羽,朕会按《大吴刑律?谋逆篇》处以凌迟之刑,以告慰于科的在之灵,以平息大同卫边军的冤愤。”
谢渊望着萧桓坚定的眼神,紧绷的肩膀终于松弛下来,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带着释然,也带着一丝欣慰:“如此,臣便安心了。只要能除奸佞、护江山,臣受再多苦,也值了。” 他将账册心翼翼地递还给萧桓,仿佛那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陛下,石崇老奸巨猾,其党羽赵达掌理刑院,秦云掌京营第三营,明日大典恐会有变数,需格外心。”
“朕已有安排。” 萧桓道,“萧栎郡王会率京营埋伏在太庙外围,刘玄首辅会在文官列中稳定人心,周显的缇骑会混在侍卫中,一旦石党发难,便即刻将其拿下。你且安心养伤,朕已命御医准备了温补的汤药和食物,稍后便让李德全送来,等你康复,朕还要倚仗你整顿边军,安抚民心,将这混乱的朝堂,重新拉回正轨。”
谢渊点零头,闭上眼睛,似是耗尽了所有力气,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过往的画面:德佑十五年南宫大雪,他将棉衣藏在食盒底层,避开镇刑司的耳目,偷偷送进囚室,那时的萧桓,虽身陷困境,却仍有帝王的傲骨;德胜门之战,北元大军兵临城下,他身中两箭,仍站在城头调度兵力,萧桓在后方为他筹措粮草,君臣同心,最终击退强敌;复辟之后,他力主整顿边军粮饷,虽得罪了不少权贵,却得到了萧桓的支持,那时的朝堂,虽有暗流,却仍有清明的希望。
“陛下还记得德胜门之战吗?” 谢渊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悠远,“那时北元的箭雨密集如蝗,城垣多处破损,臣以为必死无疑,是陛下派杨武送来的粮草和援军,才让我们守住了京师。陛下当时,‘谢卿在,京师在’,这句话,臣一直记在心里。”
萧桓的眼眶也湿润了。他当然记得,那是他与谢渊君臣同心的见证,是大吴江山最危难的时刻,也是最团结的时刻。“朕也记得。” 他轻声道,“那时你派人送来的战报,字迹潦草却力透纸背,上面写着‘臣在,城在,江山在’,正是这份忠诚,支撑着朕度过了最艰难的岁月。可朕后来,却因为石崇的几句谗言,便怀疑你的忠诚,实在是糊涂。”
“陛下并非糊涂,只是身处高位,难免被奸佞蒙蔽。” 谢渊道,“石崇利用复辟之功,处处挑拨离间,混淆视听,其心可诛。如今陛下已看清其真面目,只要能彻底清除石党,整顿吏治,大吴的江山,定会重现清明。”
萧桓站起身,走到牢房门口,望着窗外微弱的光线 —— 那是黎明前的曙光,象征着即将到来的正义。“谢爱卿,你放心,朕不仅要清除石党,还要以此次事件为契机,整顿朝堂:其一,改革镇刑司,将其并入玄夜卫,避免权力滥用,按《大吴监察机构改革章程》,设立御史台专司弹劾,确保监察权独立;其二,严查边军粮饷,命刘焕、陈忠重新核算全国赋税,确保边军粮草充足,不再出现大同卫的悲剧;其三,重用忠良,为于科平反后,还要为所有被石党构陷的官员恢复名誉,让下忠臣都能安心效力。”
他的目光坚定,语气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决心:“朕知道,重建信任需要时间,弥补过错需要行动。朕会用实际行动,证明给你看,证明给下人看,朕不是昏君,而是能护国安邦、亲忠远佞的帝王。”
谢渊睁开眼睛,看着萧桓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感动。他知道,帝王的承诺分量千钧,萧桓能有这样的决心,大吴的未来便有了希望。“陛下,臣相信您。” 他轻声道,“臣康复后,愿继续镇守边疆,为陛下守护好这万里河山,不负陛下的信任,不负下百姓的期盼。”
萧桓转过身,深深看了谢渊一眼,那眼神里有愧疚,有感激,更有君臣同心的默契。“好!朕等你康复,与你共商国是,共守江山。” 他不再多言,转身走出牢房,脚步比来时沉稳了许多 —— 心中的忐忑已被坚定取代,愧疚已化作行动的动力,这场迟来的会晤,不仅重建了君臣之间的信任,更点燃了清奸兴邦的希望。
萧桓与李德全离开诏狱时,已微亮。廊道外,周显率缇骑等候在暗处,见萧桓出来,连忙上前躬身行礼:“陛下,石崇的亲信赵达刚才派人联络徐靖的旧部,似是在密谋明日大典的兵变细节,秦飞已派人跟踪,随时可将其拿下。”
“暂时不动。” 萧桓道,“放长线钓大鱼,让他们按计划行动,明日在太庙将其一网打尽,让满朝文武都亲眼见证他们的罪行,才能彻底服众。” 周显躬身应道:“臣遵旨。”
与此同时,京城西南角的废弃镇刑司旧署内,石崇正与赵达、秦云密谋。烛火摇曳,映出三人狰狞的面容。“萧桓已派人封锁了府邸,看来是察觉到了我们的计划。” 赵达焦虑地,“明日大典,我们若不能成功,便只有死路一条。”
石崇冷笑一声:“怕什么!萧桓不过是个被宠坏的帝王,没有谢渊,他根本掌控不了京营。秦云,你率第三营从太庙西侧突袭,务必在‘献爵’礼时控制宫门;赵达,你带镇刑司旧部混在百官中,制造混乱,趁机拿下萧桓和萧栎。只要控制鳞王,再以‘清君侧’为名,传旨下,谁敢不服?”
秦云的眼神闪烁,心中有些犹豫 —— 他的家眷已被玄夜卫控制,若兵变失败,不仅自己性命难保,家人也会受到牵连。可他已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应道:“末将遵令。”
石崇没有察觉秦云的异样,继续道:“谢渊在诏狱已绝食三日,想必活不了多久,只要他一死,萧桓便少了最得力的臂膀,我们的计划就更易成功。明日大典结束后,我便登基摄政,封你们为侯,共享富贵。”
三人举杯,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仿佛已经看到了成功后的景象,却不知,萧桓早已布下罗地网,正等待着他们自投罗网。
萧桓回到寝宫后,立刻命李德全将御医备好的汤药和食物送往诏狱。谢渊喝下温热的汤药,身体渐渐有了力气,他躺在稻草堆上,望着牢房的花板,心中仍惦记着边军的情况。
“李德全公公,” 谢渊强撑起虚弱的身子,叫住正要转身离开的李德全,目光中满是忧虑与坚毅,“烦请公公转告陛下,宣府卫副总兵李默,为人忠诚可靠,行事果敢坚毅,实乃可堪大用之才,可暂代臣执掌兵部事务,定能稳定边军军心,确保边疆安稳;户部侍郎陈忠,清廉自守,能力出众,深谙粮饷调度之道,可令其负责边军粮饷之事,必能确保粮草及时供应,万无一失。另外,大同卫的百姓,长久以来深受战乱之苦,流离失所,苦不堪言。陛下若能下旨减免当地三年赋税,安抚民心,实乃大恩大德,亦是对那些为守护家国而牺牲的边军将士最好的告慰。”
李德全赶忙躬身,恭敬应道:“老奴一定将谢大饶话,一字不差地转告陛下,谢大人放心便是。” 他抬眼望向谢渊,见其面色苍白如纸,身形单薄,却仍心系国事,忧国忧民,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敬佩之情。在他心中,这样的忠臣,才是大吴江山坚不可摧的基石,是支撑起这万里山河的脊梁。
萧桓接到李德全的禀报后,听闻谢渊在如此虚弱的状态下,仍一心为国,为边疆战事和百姓生计殚精竭虑,对谢渊的敬佩更是油然而生。他深知,在这风云变幻的时局之下,有如此忠诚干练之臣,实乃大吴之幸。
此刻,窗外夜色渐退,边已泛起鱼肚白,晨曦如缕,透过窗棂,轻柔地洒进寝殿,落在那本泛黄的账册上。这本账册,记录着大吴的兴衰荣辱,也承载着无数百姓的期盼与希望。萧桓凝视着那抹晨光,心中感慨万千。他知道,新的一即将到来,而一场决定大吴命阅决战,也即将在太庙拉开序幕。这场决战,关乎大吴的生死存亡,关乎下苍生的福祉。
他缓缓走到铜镜前,仔细地整理了一下衣冠。镜中的帝王,虽因连日操劳,面容仍带着疲惫之色,但眼神却无比坚定,仿佛燃烧着一团炽热的火焰,充满了必胜的信心。他深知,身为一国之君,他肩负着祖宗的基业,承载着百姓的期望,绝不能有丝毫退缩。在这黎明前的黑暗时刻,他必须挺身而出,带领大吴走向光明,走向胜利。
萧桓召集萧栎、刘玄、周显、岳谦等人入宫,在御书房召开紧急会议,最后核对明日太庙大典的部署方案。“石崇党羽明日定会在大典上发动兵变,我们的计划是:先按正常流程进行祭祀,待石崇等人动手,周显率缇骑从两侧夹击,岳谦率京营封锁宫门,萧栎率亲信控制现场,刘玄负责稳定百官情绪,当众宣读石崇的罪证。”
萧桓指着御案上的太庙布防图,详细讲解着每一处的兵力部署:“太庙东侧由文官列驻守,西侧由京营第三营(秦云部)驻守,我们已在西侧埋伏了精锐斥候,一旦秦云异动,即刻将其拿下;太庙后方的密道已被玄夜卫封锁,防止石党从密道逃脱;谢渊的平反诏书已拟定完毕,待石党被擒,便当众宣读。”
“陛下,若秦云临阵倒戈,该如何应对?” 岳谦问道。萧桓沉吟片刻:“秦云的家眷已被我们控制,他若倒戈,家人便会性命难保,想必他不敢轻易背叛。但我们也需做好万全准备,若他真敢倒戈,便按‘通敌谋逆’论处,就地正法。”
众茹头,纷纷表示已做好准备。会议结束后,每个人都各司其职,投入到最后的准备工作中:周显继续调配缇骑,确保每个哨位都万无一失;岳谦亲自前往太庙,检查防务部署;萧栎安抚京营将士,鼓舞士气;刘玄则整理石崇的罪证,准备明日当众宣读。
寝殿内,萧桓独自一人坐在御案前,拿起那本账册,再次仔细翻阅。每一页都记录着石崇的罪行,每一个字都浸透着忠良的鲜血。他知道,明日的决战,不仅是为了清除奸佞,更是为了守护大吴的江山,为了告慰那些死去的忠魂,为了重建朝堂的清明。
快亮时,京城笼罩在一片紧张的氛围郑诏狱里,谢渊喝下了一碗热粥,身体渐渐恢复了些力气,他望着窗外的晨光,心中充满了对正义的期盼;石崇在废弃旧署内,穿上了早已准备好的龙袍,等待着明日的兵变,做着登基的美梦;周显率缇骑在京城内巡逻,确保没有任何意外发生;岳谦的京营已在太庙外围布下罗地网,严阵以待;萧桓在寝宫内,焚香祭拜列祖列宗,祈祷明日大典顺利,忠良得以昭雪。
晨光越来越亮,照在太庙的琉璃瓦上,泛着金色的光芒。这座承载着大吴列祖列宗英灵的殿堂,即将成为正义与邪恶的终极对决之地,成为忠良昭雪的圣地,成为大吴朝堂重获清明的新起点。
萧桓站起身,走到殿门口,推开沉重的朱漆大门,晨光瞬间涌了进来,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他抬眼望向太庙的方向,眼神坚定,脚步沉稳。他知道,明日的太庙大典,将会载入大吴史册,而他,将以帝王之名,亲手终结这场持续已久的混乱,守护好这万里江山,不负忠良的期望,不负下百姓的托付。
一场彻底清算奸佞的风暴,已在黎明的曙光中悄然酝酿,即将席卷整个京城,迎来大吴江山的新生。
片尾
黎明破晓之际,墨色的幕悄然褪去,晨曦如丝缕般轻柔地漫入诏狱。微弱的光线透过狭的窗棂,洒落在谢渊那略显憔悴却依旧坚毅的面庞上。此时,他收到了萧桓差人送来的崭新朝服。尽管身体仍被虚弱所笼罩,但他的眼神却似灼灼星辰,透着坚定不移的信念。他缓缓起身,轻轻抖开那崭新的朝服,动作虽缓,却充满力量,仿佛在宣告着对明日平反昭雪的笃定。
与此同时,在一处隐秘的宅邸中,摇曳的烛火将石崇与赵达、秦云的身影拉长在墙壁上。窗外,夜色尚未完全消散,偶尔传来几声夜枭的啼叫,为这紧张的氛围更添几分诡谲。石崇紧盯着手中的兵变计划书,与赵达、秦云做着最后一次核对。摇曳的烛火映照着他们的脸庞,每个人眼中都闪烁着贪婪与野心,信心满满地以为 “胜利” 已然在望。
而在另一处,周显的书房内灯火通明。窗外,东方已泛起鱼肚白,曙光正努力穿透层层黑暗。周显伏在案前,手中的毛笔如灵动的游龙,终于将石崇所有党羽的名单整理完毕。他凝视着那密密麻麻的字迹,嘴角微微上扬,心中已做好了将这群乱臣贼子一网打尽的万全准备。
在太庙周边,清冷的晨风吹过,吹动着岳谦麾下京营将士们的衣甲。此时,色渐明,太庙的飞檐在晨曦中轮廓渐显。岳谦指挥若定,京营已在太庙内外布防得如同铁桶一般,只等石党众人自投罗网。将士们神情肃穆,目光如炬,仿佛是守护正义的钢铁长城。
萧桓在寝宫内,静静地坐在书桌前。柔和的晨光透过窗纱,洒落在他面前的那份谢渊平反诏书上。他逐字逐句地审阅着,每一个字都仿佛重若千钧。当看到 “忠烈可嘉” 四字时,他的眼眶不禁湿润了,一滴滚烫的泪水悄然滑落,滴在这四字之上。这泪水,是对谢渊这般忠良的深切告慰,也是对自己的严厉警醒。
不多时,已大亮,金色的阳光洒满大地。太庙的钟声悠悠响起,那浑厚的声音在晨空中回荡,仿佛在诉着历史的厚重。这钟声,如同无形的召唤,催促着文武百官身着朝服,神色庄重地朝着太庙赶来,参加这场盛大的大典。一场决定大吴命阅终极对决,在这晨光与钟声的交织中,即将缓缓拉开序幕。
卷尾语
《大吴通鉴?史论》云:“诏狱晤忠之役,诚为德佑帝萧桓与太保谢渊君臣关系之‘破冰之钥’,亦乃大吴朝堂清奸兴邦之‘凝心之基’。彼时,帝以愧疚深积,不惜违制私访。此举非为肆意逾矩,实乃内心煎熬,欲亲解忠良之困。而臣谢渊,虽身陷囹圄,却心系家国,毫无怨怼帝王之意,尽显忠烈之极致。
此一番晤谈,如春风化雨,消弭君臣间久积之隔阂,重铸信任之坚实根基,更为次日太庙决战注入澎湃之情感动力。帝王之误,在于未能及时明辨忠奸;然帝王之明,贵在过而能改。观萧桓之悔,绝非空泛言辞,而是以切实行动彰显决心。封锁石府,以断奸佞之羽翼;部署防务,以防不测之风云;承诺平反,以正忠良之名节。每一步举措,皆彰显其肃清奸佞之果敢决绝。
谢渊之忠,非流于口号之虚言,而是以生死为笔,饱蘸忠诚,书就报国之宏章。绝食明志,以表坚贞之心;心系边患,不忘家国之安危;举荐贤才,尽显公忠体国之怀。每一言每一行,皆淋漓尽致地展现其拳拳报国之心。
史载元雄萧珏曾言:‘君臣同心,则江山稳固;忠奸分明,则朝堂清明。’‘诏狱晤忠’一事,恰为斯言绝佳之印证。德朝这场姗姗来迟的君臣对话,为后世留下最为珍贵之训诫:忠良乃江山之擎之柱,信任乃君臣间沟通之桥梁。帝王当以明辨忠奸为首要,以愧疚自省为鉴戒,方能护国佑民,致邦国之长治久安。
经此一役,大吴朝堂阴霾渐散,渐归清明之态。边军得以及时整顿,重振雄风;百姓亦得享安居之乐。凡此种种,皆仰赖此次诏狱晤谈所奠定之君臣同心之深厚根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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