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血色苍穹之下。
震的喊杀声、圣器的悲鸣、法则的崩裂之音,都已渐渐平息。
幸存的修士和凡人相互搀扶着,从藏身的断壁残垣后走出,他们衣衫褴褛,满面尘灰,眼中却不再有最初的惊恐与慌乱。
平静。
那是一种目睹了太多死亡,见证了至高力量碾压后,源于绝望极限的麻木,以及……最后的本能寄停
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越过了燃烧的宫阙,齐齐聚焦于皇城中心广场之上,那尊即便历经万载风雨、承受圣人交锋余波却依旧巍然屹立的巨石雕像——圣皇像。
不知是谁第一个跪了下去,额头深深抵在冰冷而沾染血污的地面上,用沙哑撕裂的嗓音,发出了源自灵魂深处的祈求:
“请圣上……庇佑您的子民!”
紧接着,第二个,第十个,第一百个,第一千个,第一万个……残存的周都子民,无论修士凡人,无论尊卑贵贱,尽皆朝着圣皇像的方向,匍匐跪拜。
哭声、祈愿声起初杂乱,渐渐汇聚成一股坚韧无比的声浪。
“请圣上庇佑您的子民!”
“请圣上守护您的河山!”
这祈愿并非只局限于周都。
通过残存的传讯法阵,通过血脉间微妙的共鸣,通过冥冥中无形的信念丝线,大周皇朝乃至整个南华州残存的疆域上,无数感知到周都剧变、感受到地同悲血雨的子民。
无论是在烽烟四起的边境城池,还是在偏安一隅的乡村僻壤,都自发地停下了奔逃的脚步,面向皇都的方向,虔诚跪拜。
农夫放下了锄头,商人合上了账本,修士停止流息,妇孺紧紧相拥……亿万生灵的意念,在这一刻,超越了空间的距离,穿透了战争的阴云,朝着那尊圣皇像汇聚而去。
那尊沉寂聊圣皇石像,在那浩瀚如烟海的愿力包裹下,竟然真的开始散发出极其微弱的淡淡金光!
金光流淌过雕像,那原本冰冷的眼眸,在金光映衬下,似乎也带上了一丝愤怒的情绪,注视着这片饱经蹂躏的山河。
“嗯?”
穹之上,正准备给予周玄禹等最后抵抗者致命一击的兵尊,猛然察觉到了下方的异常。
“蝼蚁之愿,也敢聚沙成塔?”兵尊冷哼一声,“一州愿力……不过是最后的喧嚣罢了,毁灭吧!”
兵尊抬手虚握,那柄收割了无数生命的漆黑杀神之矛再次凝聚。
这一次,矛尖锁定的,不仅仅是下方废墟中奄奄一息的周玄禹等人,更是那尊正在散发微弱金光、汇聚了整个南华州最后愿力的圣皇像!
他要将这所谓的希望图腾,连同其庇护的子民,一并彻底摧毁,从物质到精神,完全抹杀!
杀神之矛凝聚的死亡气息,让刚刚因圣像异变而升起一丝微光的地,再度陷入更深沉的黑暗与冰寒。
然而,就在这毁灭一击即将发出的电光石火之间——异变突生!
兵尊那原本稳如磐石的身形,猛地一滞!他脸上那抹冰冷的杀意瞬间被一种的错愕与难以置信所取代。
他甚至顾不上凝聚到一半的杀神之矛,猛地低下头,望向自己的圣府之处!
只见他圣府之内,一道原本安静悬浮被用以横渡无尽虚空的宝物——“无界印”,此刻竟然完全不受他的控制,如同被某种同源的力量强行召唤,剧烈地震颤起来!
“怎么回事?!”以兵尊的修为和心性,此刻也忍不住失声。
这无界印乃是他重要的禁忌圣器,早已与他心神相连,如臂使指,怎会在此刻突然失控?
“嗡——!”
无界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银光,强行冲破了兵尊圣府的束缚,化作一道逆飞的流星,从他体内激射而出,直冲穹之上!
几乎在同一时间,整个南华州的穹,被一道涟漪轻轻抹过,所有的血色、阴云、破碎的空间裂缝,都为之一定。
在无数道惊骇的目光注视下,就在无界印飞抵的虚空极点,一尊巨鼎的轮廓,由虚化实,缓缓浮现。
这尊鼎,庞大到难以形容,仿佛它本身,就承载着一方世界的重量。
鼎身古朴,呈现出一种暗沉的混沌色泽,上面铭刻着阐述着空间奥秘的大道符文。
这些符文缓缓流转,每一次流转,都引动着四周的虚空产生细微的褶皱与涟漪。
然而,这尊本应完美无瑕、象征着空间极致帝兵的巨鼎,却有一个触目惊心的残缺——它本是标准的三足两耳之形,此刻,却赫然断去了一足!
断口处光滑如镜,弥漫着一种永恒的残缺道伤,令人望之心悸。
十万余年前,神古末期,轮回劫降临,帝俊举兵远征第八界。
在那场浩大的远征开始前,他汇聚第九界的三种地本源大道,亲手炼制了三件威力无穷的帝兵。
以空间大道之本源,凝聚虚空鼎,执掌虚空,镇压寰宇!
以时间大道之碎片,铸就往生镜,照映往生,窥探未来!
以轮回大道之奥秘,锤炼轮回剑,斩断因果,执掌生死!
这残破古鼎,赫然便是虚空鼎!
那枚从兵尊体内不受控制飞出的无界印,在飞到虚空鼎下方时,竟爆发出欢欣雀跃的嗡鸣。
其形态开始变化,银光流转之间,赫然显化出一只鼎足的雏形!
然后,在亿万道目光的注视下,这只由无界印化成的鼎足,严丝合缝地与虚空鼎那断去一足的残破之处拼接在了一起!
“轰隆——!”
地剧震!
一股完整、圆融、磅礴了数倍不止的恐怖空间道韵,以虚空鼎为中心,轰然扩散开来!
真相大白!
难怪兵尊凭借“无界印”能够轻易跨越界壁,无视九州的空间禁锢,来去自如!
原来,这所谓的“无界印”,根本就不是一件独立的宝物,它本身就是虚空鼎失落的那一足!
在神古之路上,此物辗转落入了兵尊之手,被其误认为是一件独立的空间异宝炼化使用。
此刻,感受到虚空鼎的强烈召唤,它自然挣脱了兵尊的束缚,回归本体!
虚空鼎重现,缺失的鼎足回归,帝兵虽未完全恢复至巅峰,但其散发出的威势,已远非禁忌圣器可比。
它静静悬浮于空,仿佛成为了整个世界的空间轴心。
兵尊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和震惊。是谁,能够召唤并驾驭这尊失落已久的帝兵?
下一刻,就在虚空鼎之旁,那片因为鼎足回归而稳定下来的虚空,如同水波般轻轻荡漾。
一道墨袍身影,从中一步踏出。
“秦……秦无幽?!”兵尊瞳孔骤缩,就连其兵戈杀气领域,都在这心神失守之下差点溃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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