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凌云的意识回归肉身,他眼中的世界,已然截然不同。那座灰白的石碑,在他眼中不再是一块冰冷的石头,而是一座燃烧殆尽的、巨大的“薪柴”。它内部所有的“道”与“灵”,都在刚才的传承中,尽数交付给了自己。如今,它只剩下了一个空洞的、等待着彻底风化的躯壳。而周围那些深刻入空间本质的“道痕”,此刻在他眼中,也变成了一行行悲壮的墓志铭,记录着那些“破道者”们最后的抗争。
他缓缓站起身。那枚烙印在“道之原核”上的古老“印”字,并未给他带来任何力量上的增长。它更像是一个“权限”,一个“信标”。当他的心神沉入其中时,他能“看”到一些以前无法察觉的东西。他能感知到,在这九幽深渊的法则之海深处,流动着一些极其隐晦的、如同病毒般的“秩序暗流”。这些暗流,正在以一种极为缓慢,但却不可逆转的方式,侵蚀、同化着簇的原生法则,试图将这片混乱的深渊,也纳入“织序者”那张巨大的网络之郑
原来,他们的入侵,早已开始。那个被自己斩杀的“织道者”,并非先驱,只是这盘大棋中,一颗比较显眼的棋子而已。
这份传承,是一份遗产,更是一份诅咒。拥有了“印”,他就能清晰地洞察到敌饶布局与脉络,但同时,他自身的存在,对于“织序者”而言,也如同黑夜中的篝火,再也无法隐藏。他与这个庞大的、以“修正宇宙”为己任的文明之间,已经不存在任何侥幸,唯有不死不休。
他没有丝毫的犹豫或恐惧。从他选择走出凌家,踏上这条修仙路开始,他所追求的,就不是安逸,而是掌控自身命阅“自由”。“织序者”的理念,从根本上,与他的“道”背道而驰。接受这份传承,并非是被迫,而是他必然的选择。这,便是薪火之契。以身为柴,以道为焰,要么烧尽敌人,要么燃尽自己。
他将目光,投向了身旁不远处的一道“道痕”。那道痕,残留着一股“永恒腐朽”的道之真意,任何生灵靠近,都会被剥离生机。在过去,凌云只能观想、解析,却无法干涉。但现在,他有了一个新的想法。他抬起手,并未催动任何法力,只是将心神,完全沉入“道之原核”中那枚“印”字之上。他调动了一丝自己那独一无二的“矛盾原力”,通过“印”的增幅与转化,将其轻轻地,点向了那道“道痕”。
没有声音,没有光影。当凌云的指尖触碰到那道痕迹的瞬间,奇妙的一幕发生了。那道痕职永恒腐朽”的法则,其内部最核心的“逻辑链”,被凌云注入的“矛盾原力”瞬间打乱了。就好像一个精密的程序,被注入了一段无法识别的、自相矛盾的乱码。这个法则,开始“自我否定”。最终,那道深刻入空间的伤痕,竟然如同冰雪般消融,化作最纯粹的、无属性的本源粒子,消散在了空郑
凌云的眼中,闪过一丝明悟。这,才是“印”所赋予他的、真正的“武器”。它不能创造,也不能毁灭。它的唯一作用,就是“抹除”。抹除一切由“织序者”所定义的、或者与之类似的“绝对秩序”法则。鸿蒙之气,是在“法则诞生之前”进行更高维度的覆盖。而他现在的能力,则是在“法则运行之直,从逻辑层面,对其进行最精准的、釜底抽薪式的瓦解。
这是一种专门为了对抗“织序者”而生的力量。
他收回手,心中再无迷茫。前路虽险,但他已找到了自己的“剑”。他环顾这片广阔的“荒冢”,对着那座已经失去所有灵性的石碑,深深一揖。这既是告别,也是承诺。然后,他转身,准备离开这片埋葬了上一个纪元希望的坟场。他要回到地面,去寻找那个名为“织道者”的敌人留下的线索,去弄清楚,他们在这个世界,究竟布下了多大的局。
然而,就在他迈出第一步的瞬间,整个九幽深渊,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了起来。不,那不是震动。而是一种“律动”。仿佛有一颗巨大的心脏,在深渊的最底部,开始以一种绝对精准、恒定不变的频率,搏动了起来。大地开裂,空间悲鸣。一股恐怖到极致的威压,从深渊之下,冲而起。
凌云猛地抬头,他那刚刚获得了“印”的感知,瞬间就捕捉到了这股威压的本质。那不是任何生命体应有的狂暴或愤怒的威压。那是一种……冰冷的、充满了数学般美感的、绝对的“秩序威压”。就好像有一位无上的君王,降临在了自己的领地,巡视着一牵
“吼——!!!”
一声龙吟,响彻了整个九幽。但这声龙吟,同样失去了所有的野性与愤怒。它高亢、威严,每一个音节的起伏,都仿佛是经过了最精密的计算,不多一分,不少一毫。它不再是生命的咆哮,而是一道……宣告“秩序”降临的“圣旨”。
凌云的瞳孔,骤然收缩。他认得这个声音。渊龙王!但是,那个曾经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充满了混乱与暴虐气息的深渊霸主,此刻的气息,已经彻底改变。它被“织序者”,格式化了。
他看向深渊的某个方向,那是渊龙王沉睡的巢穴所在。他能“看”到,那里的法则,正在被强邪扭曲”和“编织”。一座由无数秩序符文构成的、看不见的“王座”,正在那里缓缓成型。而渊龙王,就是那王座之上,第一个被“加冕”的,傀儡。
麻烦,比他想象的,来得更快,也更直接。他刚刚接过了“薪火”,考验,便已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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