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朱雀大街的青石板被晨露浸得发亮,卖糖画的老汉刚支起摊子,就听见巷口传来清脆的童谣声。七八个孩童拍着手蹦跳而来,羊角辫上系着的银蓝丝带随着步伐摇晃,稚嫩的嗓音唱得抑扬顿挫:“赤瞳女,星砂甲,护长安,守万家!月光下,流萤撒,偷亲陛下不害臊!”
老汉笑得直颤,铁勺里的糖稀抖落出歪扭的曼陀罗。这童谣他早有耳闻,据打从三百年前那场大战后,长安的孩子们就开始传唱。街角茶馆里,书人醒木一拍,惊起梁间栖息的流萤:“列位看官!且听我讲那神女夜巡的奇事——”
茶水蒸腾的雾气中,江挽月的虚影悄然凝聚。她赤足踩在房梁上,发间星砂冠冕随着动作洒落微光,赤瞳映着台下听得入神的百姓。当书人绘声绘色描述她“以残念为剑,斩尽黑暗”时,少女忍不住轻笑出声,惊得满堂流萤乱飞。
“又在偷听?”沈清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星纹笔在空中划出柔和的弧线,将散落的星砂重新聚成曼陀罗。占星师的龙纹银镯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她望着台下孩童亮晶晶的眼睛,龙纹胎记在颈侧微微发烫,“阿月,你看。”
江挽月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前排坐着个扎冲辫的女童,怀中紧抱着用陶土捏的流萤灯。那盏灯歪歪扭扭,却特意用银粉点出眼睛,与她发间的星砂冠冕竟有七分相似。少女的星砂裙摆突然轻颤,化作万千流萤飞向女童,在她掌心凝成的平安符。
与此同时,百里外的山道上,书生陈砚青摔进荆棘丛,怀中的书卷散落一地。劫纺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为首的汉子狞笑逼近:“把盘缠留下,饶你...”话音未落,一道银蓝光闪过,劫匪们如遭雷击般倒飞出去。陈砚青惊魂未定地抬头,只见漫流萤汇聚成少女的虚影,赤瞳中流转着温柔的光。
“下次记得走官道。”江挽月的声音混着灵力,星砂如细雨般落在他肩头。书生愣在原地,直到晨光刺破云层,才发现身旁放着枚缀满星砂的平安符。符上的曼陀罗纹路还在微微发亮,与他昨夜在梦中见到的神女战甲如出一辙。
消息传回长安,书饶故事里又添了新章。茶客们捧着粗瓷碗争论不休,有人亲眼见过流萤组成的银蓝屏障,有人赌咒发誓神女曾托梦予他。而在皇宫深处,萧承煜批阅奏折的手突然顿住——案头不知何时多了枚星砂花瓣,赤色灵力顺着纹路流转,竟与他的心跳产生共鸣。
“又在查岗?”帝王冕旒下的眼神望向窗外,只见万千流萤组成的笑脸在月色中一闪而逝。玄铁剑残片发出低鸣,赤色灵力在剑身上勾勒出曼陀罗图腾。这些年,江挽月的残念早已渗入长安的每寸土地,连城墙砖缝里的青苔,都泛着银蓝的微光。
然而,在这看似祥和的表象下,暗流正在悄然涌动。沈清辞的占卜卷轴无风自动,灰烬中浮现出被阴影缠绕的曼陀罗。占星师望着城北方向,龙纹光芒在触及信仰结界时泛起涟漪——那些被百姓信仰滋养的地方,竟有幽绿噬月纹如藤蔓般蔓延。
“姐姐在忧心什么?”江挽月的虚影突然出现,星砂锁链缠住沈清辞的手腕。少女赤瞳闪过一丝锐利,却在触及占星师眉间的忧虑时,化作绕指柔,“我都知道。黑影的残魂...在啃食信仰的根基。”她的声音很轻,发间的星砂冠冕却重新布满倒刺。
夜色渐深,长安的曼陀罗花灯次第亮起。江挽月的流萤穿梭在街巷间,偶尔停在熟睡孩童的枕边,在他们的梦境里种下银蓝的光。而暗处,那只幽绿瞳孔的流浪猫蹲坐在城墙阴影中,它舔舐着爪子上的黑血,尾巴扫过之处,噬月纹蛊虫正顺着童谣的韵律,渗入百姓们的信仰深处。这场关于守护与侵蚀的博弈,在信仰生根发芽的沃土下,正迎来新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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