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苏州城有个孤苦伶仃的乞丐,自幼无父无母,连名字都不为人知。街坊见他常在街头讨饭,便顺口唤他“叫花”。他白沿街乞讨,夜晚蜷缩在城隍庙的走廊下。看着香客们拖儿带女、其乐融融,而自己孑然一身,他心中满是酸楚。于是,他将城隍爷和城隍奶奶认作父母,每日用讨来的零钱买一炷香,恭恭敬敬地供奉,以尽孝心。如此,便是三年。
一日深夜,叫花被城隍庙内的低语惊醒。他侧耳细听,原来是城隍奶奶在劝城隍爷:“这孩子诚心供奉了我们三年,实在可怜。能否让他发点财?”城隍爷叹息道:“他心地虽好,可命数已定,活不过明年十月初八。我查过生死簿,他无福消受富贵。”城隍奶奶焦急道:“你就不能帮帮他吗?”城隍爷摇头:“命由定,我也无能为力。”叫花听罢,心如死灰。他自幼未尝过一日好日子,如今竟连性命都要失去。既然如此,他决定在剩下的时光里,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当夜,他便离开了城隍庙,开始四处流浪。数月后,他行至杭州城外,城门已闭,只得在城郊坟地旁的供桌上凑合过夜。半夜,他又被一阵对话惊醒。这次是黑白无常在交谈。黑无常:“杭州知府家的姐病重,知府遍寻名医无果,正张贴告示,悬赏重金求医。”白无常笑道:“那姑娘的病,有个秘方能治。”黑无常好奇追问,白无常道:“知府家后花园的荷花池里,养着一只成了精的百年白鹅。只需从它头上拔三根硬毛,煎成汤给姐喝下,病即刻痊愈。”黑无常摇头:“可惜我们不受人间香火,对那重金无兴趣。”
叫花将这些话听得一清二楚。次日清晨,城门一开,他便进城揭了告示,求见知府。知府见他是个叫花,颇为意外。叫花也不啰嗦,直接问道:“大人,您家后花园是否有荷花池?池里是否养着一只大白鹅?”知府一惊,答道:“正是。我家世代为官,全靠这只白鹅带来福气。”叫花道:“那白鹅已成精。您让人拔它三根硬毛,煎成汤给姐喝下,病必能好。”知府见他得有板有眼,便依言照做,还留他吃饭。姐喝下鹅毛汤后,病情果然好转。知府大喜,当场要招叫花为婿,等他长大后再办喜事。叫花却摇头道:“我命不久矣,不能连累姐。若老爷记着我的好,便收我做干儿子吧。明年十月初八,请您到苏州府城隍庙为我收尸。”知府应允,还赠他一百两银子作路费,依依不舍地送他出门。
叫花离开杭州后,继续流浪。一日,他行至宁波城外,见一中年妇女在护城河边痛哭,欲投河自尽。他急忙跑过去拉住她,一问才知,这妇女的丈夫是秀才,进京赶考去了,留下她和两个孩子在家。昨夜,孩子突然患病,家中无钱请大夫,眼看着两条生命就要不保。妇女觉得对不起丈夫,一时想不开,才要寻短见。叫花听后,心中同情,二话不,将身上的一百两银子全给了她:“赶紧请大夫给孩子看病,这才是最要紧的。”妇女感激不已,当场跪下。叫花连忙将她扶起,还陪着她请大夫、抓药、煎药,跑前跑后忙个不停。三日后,两个孩子终于好转。叫花要走,妇女却不肯放他离开。叫花道:“我活不了多久了,留在这儿也没用。我从没娘,您若不嫌弃,便收我做干儿子吧。明年十月初八,请您到苏州府城隍庙为我收尸。”妇女含泪应允。
就这样,叫花一路乞讨,又回到了苏州府城隍庙。很快,十月初敖了。他突然病倒,初八早上已奄奄一息。就在这时,庙外一阵喧闹。原来是宁波那位妇女的丈夫,他已考中状元,回家后听妻子了叫花的救命之恩,特意买了口好棺材,赶来苏州府为干儿子收尸。状元冲进庙里,见叫花快不行了,忍不住放声大哭,正准备收尸。庙外又一阵喧闹,杭州知府也带着一口棺材急匆匆赶到了。两人吵了起来,都是叫花的爹。知府以前是武将,力气大,一把抱起叫花不肯松手;状元也不让步,上去就抱住叫花的身子。两人僵持不下,庙里乱成一团。
眼看叫花要断气的时辰到了,一个鬼拿着铁链来勾魂,可刚靠近就发现叫花被一团红光罩着,根本无法近身。鬼赶紧回去向阎王禀报。阎王不信,亲自来看,这一看可不得了——原来是武曲星和文曲星的凡人身在护着他。阎王也没了主意,正巧看见城隍爷在一旁,便一把拉住他问:“这该怎么办?”城隍爷道:“这孩子虽命苦,可心地善良,自己讨饭还救了几条人命,积了大功德。我看您就做个顺水人情,让他活过来吧。”阎王觉得有理,便在生死簿上改了几笔,还额外给了叫花六十年阳寿。
就这样,叫花竟然在知府怀里醒了过来。知府和状元见儿子有了气息,都高兴坏了。后来,叫花娶了知府的女儿,认状元当义父,管知府叫岳父,和和美美地又活了六十年。而且每年十月初八,夫妻俩都会专门到苏州府城隍庙烧香还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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