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婶正准备把鸡蛋下锅，不经意间一抬头，就瞧见窗外有只黄鼠狼正眼巴巴地瞅着她。这黄鼠狼瘦瘦，一身黄毛略显杂乱，嘴巴半张着，直勾勾地盯着锅里，那模样好似要把锅里的东西看穿。换做旁人，怕是早就抄起扫帚把它赶跑了。可李婶心肠软，瞧着这东西可怜巴巴的模样，不禁叹了口气，心想：大过年的，人都吃不上啥好的，这些畜生也得饿肚子啊。
她嘴里一边念叨着，一边顺手从锅里捞出个热气腾腾的鸡蛋，打开门走了出去。李婶把还带着余温的鸡蛋放在门口的食台上，对着黄鼠狼道：“来吧，都过年了，人吃好的，你这畜生也该吃点好的。我这儿还剩些鸡蛋，这个你先拿去吃。”那黄鼠狼像是听懂了李婶的话，愣在原地，不敢上前，两只前爪紧张地来回搓动，那模样既可爱又可怜。
李婶又叹了口气，轻声道：“是怕人吧，我这就进屋，鸡蛋给你留在这儿。”完，她转身回屋，轻轻带上门，却留了条缝往外看。只见那黄鼠狼左右张望了好一会儿，才心翼翼、蹑手蹑脚地凑过去，用嘴轻轻叼起鸡蛋，然后一溜烟儿地跑没影了。
李婶回到灶台前，看着锅里剩下的两个鸡蛋，心里没了煮鸡蛋的兴致。她盛了碗稀粥，督老伴床前，道：“刚才煮的鸡蛋真香，没忍住，我先吃了一个。”李婶撒了个谎，接着催促道：“趁热把这个吃了。”老头子躺在床上，却眉开眼笑地：“老婆子爱吃鸡蛋，这个你也拿去吃。”李婶皱起眉头，假装生气道：“老头子，你傻呀，大过年的，吃点好的，图个吉利，你得吃，快吃。”老头子推辞不过，只好接过来慢慢吃着。李婶看着他吃得香，心里既欣慰又发愁，明就是年三十了，家里连包顿饺子的钱都没有啊。
第二一大早，李婶起来扫院子。寒风凛冽，吹得人刺骨地冷，她裹紧那件补丁摞补丁的棉袄，刚要拿起扫帚，忽然又看见那只黄鼠狼。这回黄鼠狼可不是空着嘴来的，它嘴里叼着两个亮闪闪的铜钱，一见李婶就欢快地跳过来，把铜钱放在她脚边，然后退后两步蹲坐着，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她。
李婶放下扫帚，蹲下身，疑惑地问道：“你这是干啥？”黄鼠狼往前挪了挪，用鼻子把铜钱又往前推了推。李婶拿起铜钱掂拎，这两个铜钱对她来可不是数目，能买六个鸡蛋呢。可她转念一想，这畜生哪来的钱？莫不是偷鸡摸狗得来的？想到这儿，她顿时来了气，把铜钱往地上一扔，道：“一个畜生，偷来的钱我可不要。”黄鼠狼像是听懂了李婶的话，顿时耷拉下脑袋，好像羞红了脸，赶紧叼起铜钱，一溜烟跑没影了。
李婶看着它远去的背影，心里有些后悔，但又一想，万一这钱来路不正，收了岂不是造孽？日子一过去，开春后，老头子的病越来越重，咳嗽得整夜睡不着觉。李婶把能当的东西都当了，能借的亲戚都借遍了，可还是凑不够看病的钱。最后实在没办法，她只好拉下老脸到镇上去乞讨。
那，她蹲在街角，低着头不敢看人，面前放着个破碗。眼看太阳西斜，碗里还是空空如也。李婶心里凉了半截，想起家里躺着的老伴，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就在她快要绝望的时候，忽然眼前出现了一双绣花鞋。她抬头一看，是个十八九岁的姑娘，穿着绸缎衣裳，长得水灵灵的，正笑盈盈地看着她。
那姑娘二话不，直接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银子，少也有十两重，递到李婶面前。李婶吓了一跳，连忙推辞道：“使不得，使不得，姑娘，你太败家了，这么多钱给就给了。”那姑娘笑道：“收着吧，大娘，这钱对您来能救命，对我来不过一杯酒钱。”李婶还是不肯要，道：“太多了，太多了，收不起。”
那姑娘顿时急了，道：“嘿，一个老婆子，这钱不是偷来的，也不是抢来的，你怎么还不要？”李婶扭过头去，不再话。那姑娘叹了口气，道：“得得得，真是欠你的。这样吧，我听你家老头病了，我略懂些医术，不如跟你回去给他号个脉，行吧？”一听这话，李婶眼睛顿时亮了，问道：“当真？姑娘真会看病？”
就这样，李婶领着姑娘往家走。一路上，她总觉得这姑娘有些眼熟，尤其是那双眼睛，亮得特别，可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到家后，姑娘径直走到老头床前，也不号脉，只是对着老头轻轻呼了口气。来也怪，就这么一下，老头子突然不咳嗽了，脸色也红润起来，竟然自己坐了起来。
李婶惊得目瞪口呆，问道：“姑娘，你这是什么医术？”姑娘笑了笑，道：“什么医术，那是我半生的修为。”完这话，只见姑娘周身忽然冒起一股青烟，眨眼功夫就变成了一只黄鼠狼，正是李婶年前喂过的那只。
李婶惊讶万分，不禁哭出声来，道：“一个畜生怎么这么傻，就为了个鸡蛋，值得吗？”黄鼠狼一跃上了墙头，回头望了她一眼，眼神里满是人情味，然后一股青烟冒起，它就消失不见了。
李婶抹着眼泪喃喃自语：“那我们就两清了吧。”可一回头，她分明看见桌子上放着那锭十两的银子，在夕阳下闪着温润的光。李婶叹了口气，忽然明白了什么：人情不再，大轻重，都是一念之间的事。人活着就得心存善念，不定什么时候这点善念就能救你的急，甚至救你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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