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的拇指在系统光幕的\"确认\"键上悬了三秒。
窗外的月光被云翳割成碎片，落在他腕间的虚拟界面上，将\"李明杰\"三个字映得发颤。
\"叮——\"
系统提示音像根细针，精准扎进他紧绷的神经。
人性图谱模块突然展开立体光膜，李明杰的半身像浮现在空气中，太阳穴位置跳动着红色警示线，右侧标注着密密麻麻的数据流：近七日与\"周明远（注册地：粤省）\"通话17次，会面3次；情绪波动值从32%飙升至89%，关键词\"截流检测延迟上头施压\"反复闪烁。
林昭的喉结动了动。
匿名电话里那道砂纸般的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响：\"还有人在背后看着你。\"原来李明杰不是下棋的人，是被线牵着的傀儡。
他屈指叩了叩桌面，玻璃镇纸下父亲的老照片跟着轻颤——老林头当年被排挤时，桌上也总摆着这样的镇纸，\"压得住浮尘，才能看得见棋盘\"。
\"叩叩叩。\"
敲门声像片羽毛，轻轻扫过紧张的空气。
林昭迅速划灭系统光幕，抬头正撞进沈清欢温软的目光里。
她抱着一摞蓝皮报表，发梢沾着点走廊的穿堂风，发尾那缕茉莉香先飘了过来：\"刚整理完这三的检测数据，你看看。\"
报表摊开的瞬间，林昭的瞳孔缩了缩。
前两日的\"待复核\"栏里，原本该有的37例异常数据被涂成了浅灰色，修改记录显示操作人是\"区防疫办\"，但签名栏的字迹歪歪扭扭，像是戴了手套按的。
他指尖划过纸张，触感粗粝得扎人——这不是正常的电子改单，是有人趁系统维护时手动篡改了原始档案。
\"清欢，\"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像怕惊碎了什么，\"最早的确诊病例是10月18日的张阿婆，对吗？\"
沈清欢俯身看他指的位置，发梢扫过他手背：\"是，社区登记她当去了中心菜市场。
但我查了她的就诊记录......\"她的手指在报表边缘摩挲出褶皱，\"张阿婆有严重的类风湿，近三个月都没出过单元楼。\"
林昭的后颈泛起凉意。
病毒源头被刻意引向菜市场，真正的传播链被捂住了。
他抓起手机拨给陈医生，听筒里刚传来\"喂\"，就急道：\"陈主任，麻烦调张阿婆的咽拭子样本，我要做基因测序比对。\"
\"同志，\"陈医生的声音带着常年熬夜的沙哑，\"样本早被区防疫办调走了，是要统一保管。\"
林昭的指节捏得发白。
系统突然震动，【危机预警】模块弹出红色提示：\"关键证据可能被销毁\"。
他正要话，办公室的门被撞开半寸——赵主任扶着门框，额角的汗顺着皱纹往下淌，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烧饼。
\"林！\"赵主任喘得像刚跑完八百米，\"我刚才去厕所，路过李明杰办公室......\"他压低声音，烧饼渣子跟着往下掉，\"他跟人'再拖三，上面就会换人来管事'，还提到'周老板的钱到位了'！\"
林昭的呼吸陡然一滞。
三——正好是快检设备覆盖全区的时间，也是病毒潜伏期的最后节点。
他抓起外套就要往外走，却被赵主任拽住袖子：\"你去哪？\"
\"调监控。\"林昭扯开领口的纽扣，系统光幕在袖口投出冷光，\"跨部门协作权限已解锁，我要调公安的网监控，查李明杰这三的行车路线。\"他转身对沈清欢道：\"清欢，把篡改的数据做成对比表，重点标红修改时间。\"又对赵主任：\"赵叔，麻烦联系纪委的老周，就我要启动专项调查。\"
办公室里的电话突然炸响。
林昭接起，是市疾控中心的陈医生：\"林，张阿婆的样本找到了！
在中心仓库的最底层，贴着'废弃'标签。
我让人连夜测序，两时后出结果。\"
\"谢了。\"林昭挂羚话，系统提示音紧跟着响起：【政策推演已生成】。
他划开光幕，三条方案在眼前铺开：
1. 直接向区长汇报→李明杰反咬\"越权\"，调查受阻概率78%；
2. 制造第三方审计报告→纪委介入概率92%；
3. 联合媒体曝光→舆论失控风险65%。
林昭的指尖停在第二条。
他想起顾轻语过，市审计局有位退休的老专家，最恨数据造假。
他翻出系统兑换的人脉列表，找到\"审计专家-王建国\"的联系方式，按下拨号键：\"王老师，我这有份防疫资金使用明细，想请您帮忙看看......\"
夜色渐深时，区政府大楼只剩林昭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他揉了揉发酸的后颈，瞥见桌上的凉透的茶——沈清欢不知什么时候又续过水，杯底沉着两片没泡开的茉莉。
\"叩。\"
门被推开条缝，沈清欢端着新泡的茶进来，发梢沾着夜露的湿气：\"凉了，重新泡的。\"她把茶杯推到他手边，指腹擦过他眼下的青黑，\"熬太久了。\"
林昭望着杯里沉浮的茉莉，突然：\"清欢，你我们守得住吗？\"
沈清欢没话。
她坐下来，把他冰凉的手包进自己掌心。
窗外的风卷着乌云掠过，有细碎的雨点打在玻璃上。
远处传来闷雷，像谁在云层里滚动着巨大的齿轮。
\"会守住的。\"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又稳得像山，\"就像你守着张阿婆的病例，守着被篡改的数据，守着每个在检测点排队的人......\"她的拇指摩挲着他腕间的系统光膜，\"你看，连系统都在帮我们。\"
林昭笑了。
他望着窗外翻涌的乌云，忽然想起父亲常的话：\"要下雨的时候，最该做的不是躲，是把伞撑开。\"
凌晨两点，系统突然震动。
【基因测序结果】：张阿婆样本与菜市场环境样本相似度仅32%，与明远集团实验室泄露毒株相似度98%。
林昭的手机同时亮起，是陈医生的短信：\"样本来源查到了，冷链车，车牌号云A·87x42。\"
他抬头看向窗外。
乌云已经漫过整片空，风里有股潮湿的土腥气——这雨，怕是要下得很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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