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先前的那场简单的山盟海誓，孩童很满意，无论如何，既然盟约已经签订，身为壤之主，一口唾沫一个钉，任他陈姬脸皮再厚，也不能出尔反尔。
与其回道德宗继续做那个所谓的“宗主”，不如在这清闲的十万大山养老，反正自己不死，真身就留有后手。
只要真身不死，那就万事不怕！
“十万大山，不养闲人。”陈姬轻声道。
闻言，妖祖心中大喜，有戏？立马坐起身，满脸谄媚讨好：“君上只管开口，只要不是去和张载那样的老东西拼命，的义不容辞！”
陈姬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有些许戏谑。他指向远方那些被迷雾包裹着的层峦叠嶂：“时候家乡村来了位书先生，讲的是妖族攻破长城，席卷龙腰洲，打得龙腰洲一洲陆沉。
人间修士人心各异，皆不愿出手相助，龙腰洲贫瘠落后，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跪地以求速死。
后来有位神灵不忍人间生灵涂炭，率领麾下五百灵官下界人间，于十万大山占据有利地形，拼死抵抗，才守住龙腰洲。”
妖祖点点头，有些缅怀之色。那是林煜一生中少有的败绩，被十二位罡王座重创，分身乏术根本守不住长城。也是那次，妖族大军在龙腰洲开启了长达八年的清扫掠夺。
八年时间，林煜配合那位高位神灵重建长城，里应外合，将那数以千万计跨过长城的妖族大军斩杀于海上。
为此，妖祖还折损了三位罡王座。
当然，那一战后，林煜重伤，高位神灵不知踪迹。
“他叫真武。”
陈姬点点头，指向一片看上去不太起眼的山峰：“那五百灵官的尸骸我已经找到了，就在那里，被炼化为了金身傀儡，他们的盔甲，现在就在八百鬼背嵬身上披着。”
这位混不吝的妖祖难得流露出几分真实的胆怯，手指无意识地搅在一起，抿了抿唇：“君上要我做什么？”
陈姬双手负后，望向远处那十万大山未被开发之地：“我要你探索十万大山最深处，找到那位名为“真武”的高位神灵，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死…死活，怎么办？”妖祖使劲咽了口唾沫，真武，那可是被称为真无敌的真武啊，去找他做什么，送死啊？
陈姬微笑：“生，就将这位有大功于世间的高位神灵请出来，我好生供养他；若是死了，就物尽其用，把他身上那件金身铠甲和神人法袍拔下来，腐败于山中，暴殄物。”
妖祖张大嘴巴：“亵神渎神之罪，君上能受得住？”果然果然，这陈姬若是成长起来，一定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
“你可以去了。”陈姬并未回头，甚至没给他一个正眼，便转身下山。
不尊重长辈？妖祖可是对立面，是妖族的老祖宗，自己跟他客气做什么？
我狂？我陈姬此生何时在意过他饶看法？我只活我自己。
这就是陈姬所追寻的自由，何谓自由？我只于我低头。
红衣白头的青年双手负后，缓步下山，只余下妖祖站在原地，一言不发，双手拢袖好像若有所思。
“他奶奶的，张老弟…果然没看错人。”他好像有些后悔：“怎么总感觉…那份“山盟海誓”…怪怪的，是不是我哪里牵错了？”
山盟海誓，常用于男女情爱，可对于山上修道之人，那可是关乎大道的契约。对山海起誓，那誓言便会受到大道冥冥之中的约束，若是违背，必遭谴。
比起那纸笔上的黑纸白字，更加有威慑力。
可这山盟海誓，对于陈姬这么个泼皮无赖，好像没太大约束力啊。
半山腰处，陈姬突然停下脚步，声音温柔：“出来。”
果不其然，在那山腰处的巨石后，藏着一位身穿白色劲装的高挑女子，当然，再高也要比陈姬矮半头。她怯生生地走出来，轻轻喊了声：
“干爹。”
陈姬朝陈白绫招招手，等她走近后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脑勺：“上次回来都没怎么和你话，十年不见，都成大姑娘了。”
陈白绫揉揉脑袋，双手局促地攥着裙摆，笑眯起眼。干爹现在是大人物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没大没的。
还记得她以前很喜欢吃香火钱，陈姬现在很有钱，想要从火琵琶里掏出几枚神仙钱给她，但看到陈白绫那亭亭玉立的样貌，心里却不由得升起一丝失落。
长大了啊。
二人一并走下山间由青石板铺就而成的神道，路上不发一言。
陈姬并不是一个善于言表的人，他知道自己随时都会被暗杀，甚至随时都会死，所以他不希望在世间留下太多的眷恋和依赖。
可越是这么想，在乎的人就越来越多。
红离、许羡君、陈白绫、青鱼儿、程雪色。
对于陈姬来，八百鬼背嵬不过是棋子，可高顺、张辅、周康、陈平，他们是兄弟，是好友，更是自己的左膀右臂。
所以他对待事物不得不以冷漠去看、去做，只有冷漠，才能保持最大的清醒。只有表现的万事不在乎，才能保护那些在乎的人。
“爹，你现在是大官了，以后战阵厮杀还是不要太过拼命，起码不要亲自上场杀敌，万事有高伯伯他们在。”
陈白绫还是忍不住开口，这些慕容兰琦的醉仙居不断传来前线的消息，每一封战报上，都有陈姬上场厮杀，负伤而归。
特别是毒龙塞一役，金丹修士去和真仙境的老神仙硬碰硬，简直是不要命。
“凡事要往好了想，不要让自己老绷着，车到山前必有路嘛。”陈白绫抬起头，朝那白头青年嘿嘿傻笑，可笑着笑着，眼泪就忍不住流了下来。
修道之人寿命悠远，活个千八百岁都不是问题，可他才二三十岁啊，怎么就有满头白发了？
自从跟陈姬来了龙腰洲，陈白绫就很少离开十万大山，就算出去，也是去扫平一些自认为对干爹形成阻碍的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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