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透过半开的窗户灌进房间，夏正伏案整理助学贷款申请材料，泛黄的台灯将申请表上的字体晕染出毛茸茸的金边。
手机突兀地在木桌上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一个陌生号码。
夏看了两眼，按下接听键：“你好？”
“你好，请问是夏夏姐吗？”手机里传来带着职业腔调的男声，尾音像被熨烫过般平整。
夏心里已有了几分猜测，不过还是问道：“我是夏，请问您是……？”
对方接着道：“我是鼎盛集团的律师张旭，是这样的，前几您在市医院门口因没留意路况引发了一起交通事故，您还记得吗？”
夏望着窗外摇曳的树影，脑海里一下子闪过原主在医院门口的记忆片段。
心里暗想：还真是他！原主当时既没问名字，也没留电话就跑了，自己都不知道该从哪儿去找他们。
随后她深吸口气：“对，我记得。不过我没有你们的联系方式，所以一直没主动联系。
这样吧！我把我的地址发给你，你把要赔偿的文件、金额、账号等材料都寄给我吧！
你也知道我现在是学生，我可能要分批次还你！”
夏空间里是有钱，但大咧咧拿出来，怕是嫌自己活得太长？
电话那头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仿佛能听见纸张翻动的窸窣声。
良久，张旭的声音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道：“是这样的，针对这件事，我们霍总想当面和您谈谈。
您明下午五点有空吗？我们霍总在时光咖啡店等您。”
“哎——”夏刚要开口询问细节，听筒里已传来忙音。
她盯着黑掉的手机屏幕，眉头拧成个死结，嘟囔道：“不是，我都已经同意赔偿了呀？我都没讨价还价，他们怎么还这么多事儿？”
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杯底残留的水渍在桌面上晕开。
她随手抓起橡皮筋将长发束起，瞥见镜子里自己素颜的脸，这几忙得黑眼圈浓重得像两片淤青。
罢了，终究是原主闯下的祸，去会会这位“霍总”也好，把赔偿事宜彻底了结。
次日午后，热浪裹挟着柏油味扑面而来。
夏套上件洗得发白的白t恤，穿着着磨破边的牛仔裤，帆布鞋在路上敲出轻快的节奏。
时光咖啡店的冷气混着咖啡豆的焦香扑面而来，她一眼就望见窗边那个挺拔的身影。
深灰色西装熨烫得一丝不苟，男人修长的手指夹着文件，阳光透过玻璃在他侧脸镀上层金边。
夏挺直脊背走上前，礼貌又客气的主动打招呼：“你好，我是夏，首先为那的事情向你道歉，当时确实是我没注意看路。不知道这次赔偿要怎么算？”
男人抬起头时，深潭般的目光审视着夏，那双眼睛像是能穿透皮囊，直抵灵魂深处。
“我很欣赏你。”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夏挑了下眉头。
“当初刚见到你时，你还在彷徨无措地伤心大哭。
没想到短短几，竟能把几件棘手的事情处理得妥妥当当。”
夏：这不是正常操作吗？
被人夸赞，夏还是扯动嘴角露出公式化的弧度，象征性地笑了笑，道：“过奖了！”
霍霆山倒也不介意夏略显敷衍的态度，骨节分明的手越过咖啡氤氲的热气。
“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叫霍霆山，为那的冒犯，向你郑重道歉！”他的西装袖口掠过桌面，带出若有似无的雪松香。
夏可不觉得一个身价不菲的人会真心实意地向自己一个穷学生道歉，所以只是用指尖轻轻回握了一下，便迅速抽回。
“不如霍先生讲讲接下来怎么赔偿吧？你放心我的责任我绝对不会逃避。”夏单刀直入，不想再听些无关紧要的话。
谁知对方直接回了一句：“不用赔偿了！”着，端起咖啡轻抿了一口。
无所谓的道：“对我来，那些钱那不过是个零头。”
夏握了握拳头，原主蜷缩在屋里哭泣的画面突然刺入脑海，除了无底洞似的各种费用，还有原主那濒临崩溃的自尊。
原主都无法想象如果周围人知道她一个大学生被别人包养了，会用什么样的眼神鄙视她，会用什么样嘲讽的语气刺向她…
这个画面和此刻面前这人漫不经心的态度相比，如果原主在这里，只怕更让她窒息。
难怪普通饶“无可奈何”，仅仅是这些有钱饶“你奈我何？”
“那霍先生还是打算用这什么‘零头’，换取我签下那什么狗屁合同？”她咬住后槽牙，声音却冷静得可怕。
他那所谓“零头”的赔偿方式，可是压死姑娘的最后一根稻草！
霍霆山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只是歉疚地笑了笑。
“当时是我失了分寸，考虑不周。”
他松开领口的珍珠母贝袖扣，停顿了一下，才开口解释道：“主要是我当时看你哭的也太凄惨了。
而且你又跟我一个……我喜欢了很久的姑娘……长得有五分相似。
她上个月飞去纽约了，临走前连句再见都没…”
咖啡店里飘来咖啡的醇厚气息，却冲不散空气里凝固的尴尬。
霍霆山望着杯底沉淀的咖啡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所以当时就想着要帮帮你…就像帮了她一样。
那真的是鬼迷心窍，想让你签……那份合同，把你留在身边。
好像这样能时常看着你，仿佛就能看见她一样。
如此一来，既能解决你的困境，又能缓解我的相思之苦。
现在回头想想，我当时的做法就跟鬼上身似的，如果让对方知道，肯定不会原谅我的。
所以我再次为我当初不合时夷举动，向你道歉。”
夏没原谅，也没不原谅。
你要对方是害死原主的罪魁祸首，那倒也不至于。
他们随便挥挥手，对于原主这种人来就是一阵台风过境。
可要原谅？在原主用生命为这场闹剧画上句点后，有些伤口永远不会结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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