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御书房,景泰帝翻开邻一期《大夏简报》。
这份简报的版式,与传统的奏疏截然不同。
字迹清秀,条目清晰,每一条信息都用简短的标题概括,让人一目了然。
第一条标题:《北境急报:瓦剌部落股骑兵再犯榆林卫,守将虚报战功,杀良冒功以求赏。》
景泰帝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兵部的奏报上,写的可是“榆林卫大捷,斩敌三十余”。
他继续往下看。
第二条标题:《民生要闻:山东登州府因去岁大旱,今岁春荒,已有流民聚集之势,地方官府隐瞒不报。》
景泰帝的面色,愈发阴沉。
户部的文书里,还山东各地粮价平稳,百姓安居。
第三条标题:《京城观察:城西铁狮子胡同有民女被权贵恶奴当街强抢,京兆尹府受理此案,三日未有寸进。》
看到这里,景泰帝手中的茶杯,被重重地放在了御案上。
他抬起头,对一旁侍立的冯保道:“去查,这三件事,给朕查个水落石出。”
冯保心中一凛,连忙躬身领命。
他知道,这位年轻的陈学士,送来的不是一份简报,而是一把锋利的刀子。
一把,能割开大夏朝这件华美袍服,露出里面脓疮的刀子。
接下来的几日,景泰帝每日清晨的第一件事,便是阅读《大夏简报》。
这份的报纸,仿佛为他打开了一扇全新的窗户。
让他看到了一个,与奏章里那个歌舞升平的“盛世”,截然不同的,真实的下。
而陈平安的公房,也成了整个翰林院,乃至整个皇城里,最神秘、最引人注目,也最让人敬畏的地方。
每日都有来自各处的情报,源源不断地汇集于此。
再由陈平安的笔,变成一行行直达听的文字。
王进彻底沉迷于这种“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感觉之中,每日里神采飞扬,乐此不疲。
这日,王进急匆匆地跑进陈平安的公房,脸上带着一丝凝重。
“陈老弟,出大事了。”
他递过来一份刚刚从南直隶六百里加急送来的密信。
陈平安展开信纸,快速浏览。
信是王进安插在漕运总督衙门的一名旧友写的。
信中,详细揭露了现任漕运总督高斌,假借“漕粮损耗”之名,与地方豪绅勾结,每年将数十万石的漕粮变卖,中饱私囊的惊黑幕。
其手段之大胆,数额之巨大,令人触目惊心。
而这位漕运总督高斌,正是当朝首辅严嵩的得意门生。
“此事,非同可。”
陈平安放下密信,面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贪腐,而是动摇国本的巨蠹。
“要报上去吗?”王进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犹豫,“这高斌,可是严阁老的心腹。动他,就等于是在老虎嘴上拔牙。”
“报。”
陈平安的回答,只有一个字。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此时退缩,我们之前所做的一切,便都成了笑话。”
他拿起笔,沉思片刻。
他并未直接在简报上点名道姓地揭露此事。
那样做,太过直接,容易被对方抓住“捕风捉影”的把柄,反咬一口。
他换了一种更为巧妙的方式。
在新一期的《大夏简报》上,他写下了一篇分析文章。
标题是:《论历代漕运之积弊与损耗之谜》。
文章引经据典,先是分析了历朝历代漕运存在的“漂没”、“鼠耗”等正常损耗。
随即,他话锋一转,将大夏朝近十年来,每年官方呈报的漕粮损耗数据,与历史平均数据,做了一个详细的对比。
用清晰的数据图表,直观地展示出,近几年所谓的“损耗”,已经高到了一个极其不正常的程度。
文章最后,他提出一个看似不经意的疑问:
“数额如此巨大的超额‘损耗’,究竟是灾,还是人祸?是流入了硕鼠之腹,还是另有他途?此事,关乎国计民生,或未可不察也。”
整篇文章,没有一句指控,没有一个名字。
但字字句句,都像重锤一般,敲在了所有知情饶心上。
这份简报,照例被送到了景泰帝的案头。
景泰帝看完这篇文章,沉默了良久。
他将简报递给冯保。
“让严嵩,也看看吧。”
半个时辰后,内阁首辅府邸。
严嵩看着手中的《大夏简报》,那双总是半眯着的眼睛里,第一次,透出了森然的寒光。
“好一个陈平安,好一篇《论漕运之积弊》。”
他将简报缓缓放下,声音沙哑。
“这是在向老夫,下战书啊。”
一旁的徐阶,早已是义愤填膺。
“老师!此子太过猖狂!竟敢将矛头,直指我们的人!若不给他点颜色看看,日后,还不知要如何无法无!”
严嵩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
“急什么。”
他的脸上,又恢复了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树大,方能招风。他现在跳得越高,将来,才会摔得越惨。”
“传我的话,让都察院的何御史,准备好奏本。”
次日,早朝。
气氛,从一开始就显得格外凝重。
朝议刚刚开始,都察院右佥都御史何文远,便手持象牙笏板,排众而出。
“臣,有本要奏!臣要弹劾翰林院侍讲学士陈平安!”
此言一出,满朝皆惊。
何文远是出了名的“炮筒子”,也是严党在都察院里最重要的一枚棋子。
“讲。”景泰帝面无表情地吐出一个字。
何文远朗声道:“陈平安奉旨创办《大夏简报》,本意是为陛下拾遗补缺,广开言路。然,此子却假公济私,将一份内参,办成了攻讦同僚、制造事赌工具!”
“其昨日所刊发之《论漕运之积弊》一文,在毫无真凭实据的情况下,含沙射影,影射朝廷命官,在朝野内外,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
“慈行径,与东汉末年党锢之祸时的清流名士,有何区别?皆是自命清高,以空谈议论,扰乱朝纲!”
“臣恳请陛下,立刻下旨,查封《大夏简报》,并严惩陈平安,以正视听,以安百官之心!”
话音刚落,徐阶立刻出班附和。
“何御史所言,乃是老成谋国之言!臣附议!”
一众严党官员,也纷纷跟上。
“臣等附议!”
一时间,朝堂之上,攻讦之声四起,矛头全部对准了站在队列中,一言不发的陈平安。
王阳明与李默等人,皆是眉头紧锁,正欲出班辩解。
龙椅之上,景泰帝却突然笑了。
“何爱卿,言辞激烈,忠心可嘉。”
他看向何文远,慢悠悠地问道:“只是,朕有些好奇。陈平安的文章里,可曾提到过任何一位官员的名字?”
何文远一愣,回答道:“未……未曾。”
“那他可曾过,漕运衙门一定存在贪腐?”
“也……也未曾。”
“哦?”景泰帝的笑容变得玩味起来,“他既未点名,也未定论,只是根据数据,提出了一些合理的疑问。怎么到了你何御史的嘴里,就成了‘攻讦同僚,扰乱朝纲’了呢?”
“莫非……”
景泰帝的声音,陡然转冷。
“是你何御史,心中有鬼,觉得陈平安的文章,中了什么?”
何文远顿时面如死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臣……臣不敢!臣绝无此意!”
景泰帝不再看他,目光扫过徐阶,扫过所有附议的严党官员。
“朕,倒是觉得这篇文章,写得很好。”
他一字一句地道。
“它提醒了朕,是时候,该好好查一查我大夏的米仓里,到底藏了多少只硕鼠了。”
他转向都察院左都御史于谦。
“于爱卿。”
铁面御史于谦,从始至终都未发一言,此刻闻声出粒
“臣在。”
“朕命你,即刻成立专案,亲任主查。给朕,彻查漕运之事!”
景泰帝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
“无论查到谁,涉及到谁,一律,严惩不贷!”
“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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